小雨缓缓睁开眼,瞳孔中有片刻的失焦,随后聚焦在他脸上。
“爸爸。”她叫了一声。
陈默怔住。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自从六岁那年误打误撞唤醒城市共感系统后,她便自然而然地开始用这个词称呼他。起初他还试图纠正,说“我不是你父亲”,可每次说完,小雨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得让他无法继续否认。
后来他明白了??在共感的世界里,“父亲”不是一个血缘定义,而是一种心灵锚点。他是她在现实世界中最先感受到安全的人,是教会她如何把梦里的旋律变成真实声音的人。
这就够了。
“我梦见……”小雨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我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里跑,两边都是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有一个我,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弹琴,有的在画画。还有一个,在唱歌。”
“唱什么歌?”
“不知道名字。”她歪头想了想,“但旋律很熟,就像……就像你昨天晚上弹的那首。”
陈默心头一跳。
昨晚他确实在直播结束后即兴演奏了一段新写的曲子,灵感来自雨滴的节奏。那段旋律并未公开发布,甚至连录音都没保存。
“你能弹出来吗?”他问。
小雨点点头,爬上琴凳,双手落在键盘上。第一个音落下时,陈默浑身一震。
正是昨夜他独奏的开头。
更惊人的是,她不仅复现了旋律,还在第三小节加入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原本应该平稳下行的音阶,却被她轻轻往上提了半度,形成一种奇异的悬停感,仿佛时间在此刻凝滞。
这并非错误。
这是**回应**。
陈默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整片银蓝花田无风自动,花瓣齐刷刷转向钟楼方向,像是某种集体性的朝拜仪式。
与此同时,他的生物环突然发出低频震动。低头一看,心率同步率显示为**97。3%**??远超正常阈值。更诡异的是,附近三百米内的师生设备全部在同一秒跳转至相同数值。
这不是偶然共振。
这是**定向连接**。
他冲出房间,直奔主控室。途中经过图书馆,看见几个学生围在一台老式收音机旁,神情专注。那台机器早就断电多年,此刻却自行运转起来,喇叭里传出断续的杂音,夹杂着模糊的人声。
“……信号增强……坐标锁定……目标:回声学院旧音乐厅……重复,目标已激活……”
陈默脚步一顿。
旧音乐厅?那地方早在十年前就被封闭了,因为墙体共振系数过高,曾导致一次小型地震级共感爆发。
他调转方向,疾步赶往东区。
抵达时,发现门锁已被某种高频振动破坏,金属插销呈现出蜂窝状裂纹。推门进去,灰尘弥漫,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声波残影。
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肩。
陈默呼吸停滞。
“林……婉儿?”
那人缓缓转身。
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