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为那些对话感觉到任何情绪,他很平静,真的很平静。
忽然,远处慢悠悠地飞来一小只荧光。
安之盯着它,想看清那是什么。
荧光越来越接近他,终于看清楚了——一只凤尾蝴蝶。
他记得那只凤尾蝴蝶。
小时候,他和秦淮在公园,秦淮捧着课本在长凳上研读,而他则在放风筝。
当他跑到一团灌木丛旁时,看到一只凤尾蝴蝶的尸体。
经过曝晒,蝴蝶尸体已经干成标本,不过还很完整,他便捡起来,当礼物送给秦淮了。
后来,秦淮将蝴蝶尸体回软,做成一枚真正的标本,放在床头柜上。
安之伸出手,那只凤尾蝴蝶便悠悠地落在他指尖。
仔细看去,这只蝴蝶左翅膀上的缺口都与他捡到的那只蝴蝶尸体一样。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就是我捡到的那只蝴蝶?”
说罢,凤尾蝴蝶展翅飞起,忽高忽下地飞过黑暗,朝阳光下闪烁的凤尾草低飞而去。
安之提步跟上,忽然,眼前大亮。他猛地闭上双眼,立即抬手遮住强烈的光线,一会儿后,待眼睛适应这转变,才放下双手,慢慢睁开眼睛。
如此良夜,心月孤圆,清光皎洁,篝火一丛丛,旁边围坐一圈人。
安之知道,每当中元节的时候,蓬莱岛都有守夜的规矩,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说说鬼故事、吃吃东西。
只见沈渊眼底映着篝火,抱怨道:“没意思,你们说的鬼故事一点都不吓人。”
何梦访说:“那你说一个有意思的来给我们听听。”
“阿渊的没意思并非那故事没意思,而是……”说着,向延瞥到坐在一旁的汪盼。
汪盼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岛主让我坐过来的。”
说罢,汪徊鹤朗声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盼呐,快快快,坐过来。”
眉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蹙,汪盼又低低咳嗽一声,缓解尴尬,说道:“我……”说着偷偷瞟了沈渊一眼,目空一切地说道:“我的脚刚才扭到了,起不起来身。”
“啊?”向延起道:“我们一直没起身啊,你什么时候扭到脚了?”
沈渊噗嗤一笑,“我们少岛主身娇体弱,说不定是来的路上平地扭到了呢。”他朝汪盼一咂舌,问道:“是吧,我们身娇体弱的少岛主?”
顿了顿,汪盼面无表情地说:“……是。”
沈渊挖了个坑给汪盼跳下去,没想到还真跳了,可给他乐的肚子痛。
“哈哈哈!”一时间,蓬莱岛上空飘荡着着他的笑声。
何梦访扯一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快别笑了,大家都回头看着你呢……”
听闻,沈渊“哎呦”一声,作势低下脑袋,躲到何梦访身旁去。
画面戛然停住,安之“噗嗤”一笑,满腹喜乐,又泛出些惆怅。他抬头望去夜空那轮皎月,忽然,耳边,何梦访长叹一声,轻声诵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低头看去,只见何梦访也一起望着那轮月。
跟着,一道红色的倩影从昏暗的夜色中缓缓走出,来到何梦访身旁。
那个红衣女人是当年他们去浔武时认识的江月。
当时浔武瘟疫,那里几乎成了一座死城,可唯独江家的药坊开着门,沈渊为了一探究竟,竟用起了病弱美男计,缠着江月说什么:哎呀呀,思之如狂,犯相思病……江月姑娘,你就是我的药……
可把同行的何梦访恶心够呛。也把汪盼气得够呛,直接把不舒服虚弱的沈渊扔在大街上,又无奈地回头把人抱了回去。
江月站到何梦访身边,一同望月而叹:“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何梦访转头,凝望着她,问道:“为了阿渊而嫁给我,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