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他们赢得了时间。
“你会付出代价。”南云溪低声说。
“我知道。”顾元清微笑,“或许下一月,或许下一年,当天道找到新的缝隙,它仍会追来。但我无惧。只要能多看你一眼,多听你说一句话,哪怕明日形神俱灭,也值得。”
南云溪忽然起身,一把抱住他,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听着,”他咬牙切齿,“这一世,你不准死,不准消失,不准再留下我一个人!你要活得比我久,要看着我老,要亲手埋葬我,然后乖乖等我下辈子来找你!听见没有?”
顾元清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紧紧回抱:“听见了,大人。”
两人相拥良久,直至夕阳西沉,海天一线染成绯红。
当晚,他们在祭坛旧址搭起简易茅屋,以断因剑镇宅,以茶香驱邪。夜深人静时,南云溪靠在顾元清肩头,望着满天星斗,忽然问道:
“你说,林昭现在在哪一世?”
“或许是个和尚,在古寺抄经;或许是个画师,描绘众生百态。”顾元清轻抚他的发,“但他一定也在寻找某个人。就像我们一样,执念不死,情义不灭。”
“那天下还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
“数不清。”顾元清望向远方,“但每一个能在梦中想起前世的人,都是曾经不肯放手的灵魂。”
南云溪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彻底忘了你呢?连断因剑都不认得了呢?”
顾元清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就让我重新认识你。我会出现在你生命的每个角落??你是孩童时,我是教你识字的先生;你是书生时,我是为你点灯的仆役;你是将军出征,我是随军医者;你是孤寡老人,我是每日送饭的邻人……我会用尽一切方式靠近你,直到你心中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
“然后呢?”
“然后我说:‘你好,我是顾云清。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南云溪笑了,眼角湿润:“你真狡猾。”
“我只是太想你了。”
月光静静洒落,照见两人交叠的手影,宛如当年山中小院里的剪影。
翌日清晨,顾元清提议离开此岛。这里虽清净,却太过偏僻,不利于南云溪修行重启。他需引导对方唤醒灵根,恢复记忆,方能在未来抵御天道反噬。
南云溪同意了。
临行前,他将那只装有“雪顶云雾”的陶罐埋回祭坛之下,并立了一块新碑,刻上两行字:
**此地曾有故人归,
一剑一茶慰平生。**
顾元清则取下腰间玉佩,嵌入断因剑柄之中。那是他这一世积攒的所有灵力结晶,足以护佑南云溪三年内不受外邪侵扰。
他们乘舟离岛,顺流而下。
途中经过一座繁华小镇,正值庙会。街头巷尾人声鼎沸,杂耍、卖艺、算命摊林立。南云溪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一个正在为人测字的老瞎子。
那人手持铜铃,身边插着一面小旗,上书八字:
**通晓前世,指点迷津。**
“奇怪,”南云溪皱眉,“我总觉得他……有点像林昭。”
顾元清眯眼望去,嘴角微扬:“是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才看了我们一眼,铃铛没响。”
南云溪愕然:“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认出了我们,却没有惊动因果。”顾元清低笑,“他在等我们主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