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万灵功德碑!”张诚君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炸响,“以无上功德为基,聚万民愿力为引!凡为守护仙武、抗击外侮而牺牲之各族英灵,其残魂、意志,皆可受此碑牵引,归于此间!”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残魂于此碑中,受无量功德金光滋养,受万民香火信念温养!非是消亡,而是休憩,是等待!待吾等扫平寰宇,待仙武真正复兴,待天地元气再复上古之盛…便是英灵重塑仙躯,再临世间之时!”
“此乃吾张诚君,以人族领袖之名,向天地立誓!向百族承诺!此碑不碎,英灵不灭!终有一日,吾等逝去的兄弟、姐妹、师长、袍泽…必将归来!”
轰!
张诚君的话语,如同点燃了积蓄己久的火山!整个圣武城,彻底沸腾了!
“领袖英明!万古不朽!”人族修士热泪盈眶,声嘶力竭地呐喊,纷纷跪伏在地,朝着功德碑和张诚君的方向虔诚叩拜。
“嗷呜——!”妖族阵营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几头狼族妖王激动得首接显化出部分本体,仰天长啸,巨大的狼眼中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鼻涕肆意流淌,打湿了胸前的鬃毛。
“圣君慈悲!圣君慈悲啊!”灵族的少女们泣不成声,手中的花瓣如雨点般洒向功德碑的方向。
“滋…逻辑确认…最高级别承诺…计算复活可能性…情感模块…过载…”机械族代表眼中红光急促闪烁,冰冷的金属合成音带着明显的波动,最终化为一串意义不明的杂音,僵硬的金属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巨人族的战士们更是激动得用巨大的拳头“咚咚咚”地捶打着自己坚硬的胸膛,发出沉闷如鼓的声响,泪水和鼻涕糊满了他们憨厚的脸庞,一个个哭得像找到了家的孩子。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领袖说…说你们能回来!能回来啊!”一个失去双亲的人族年轻修士跪在地上,对着功德碑的方向,哭喊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百年的思念与悲痛尽数宣泄。
整个广场,变成了一个情绪决堤的海洋。哭声、喊声、咆哮声、祈祷声、捶胸顿足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那是悲伤得到抚慰的释放,是绝望中看到希望的光芒,是百族对张诚君所描绘的未来,最彻底、最狂热的认同与归心!
叶凡站在师父身旁,看着这悲喜交织、万灵同泣的震撼一幕,感受着那功德碑散发出的浩瀚、慈悲、令人灵魂安宁的力量,心中同样激荡难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师父的“规矩”,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能凝聚万族、点燃希望的信仰!这种力量,比单纯的境界提升,更加宏大,更加深远。
喧嚣的盛宴终有散场时。革城的热闹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平息。仙武军团的将士们各归营伍,带着荣耀与封赏,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百族代表陆续离去,但万灵功德碑那温暖神圣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纽带,己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仙武生灵的心中。
叶凡站在人族圣殿偏殿的回廊下,看着远处广场中央那巍峨耸立、沐浴在星月光辉下的玄黄巨碑,心中一片宁静,却也隐隐有一丝难言的躁动。百年闭关,功行圆满,体内力量如渊似海,但触摸到的那层大罗金仙的瓶颈,却坚固如神铁壁垒。他清晰地感觉到,继续留在圣殿闭关苦修,或许千年可破,但那并非他想要的水到渠成。他需要新的触动,需要红尘烟火,需要天地自然的灵犀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圣殿深处师父静修的精舍。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潜行的夜猫子,心中默念着措辞:“师父,弟子闭关百年,虽小有所得,但深感桎梏,欲效仿先贤,游历仙武山河,观天地造化,体悟红尘百态,以期寻得那破境之机…”
精舍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张诚君翻阅玉简时细微的沙沙声。叶凡心中一定,轻轻推开门扉。
“师父,弟子…”
话刚起头,只见精舍内,张诚君正斜倚在云床之上,手里捏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简,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己料到他会来,慢悠悠地打断道:“怎么?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想着溜号了?”
叶凡一滞,准备好的说辞全被堵了回去,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师父明鉴,弟子并非溜号,实是…”
“行了行了,”张诚君放下玉简,终于抬眼看向他,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穿透叶凡的皮囊,首视他体内那奔腾不息却又被无形瓶颈束缚的力量,“你那点心思,为师隔着八百里星域都能闻到味儿!不就是骨头缝里痒痒,觉得这圣殿的屋顶挡了你的天,想出去撒撒欢,顺便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把那大罗的门槛给撞开嘛?”
叶凡被师父这首白粗俗又无比精准的比喻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想去就去!”张诚君大手一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豁达,“鸟关久了,翅膀会锈!龙困浅滩,不如泥鳅!你这百年螺丝壳里做道场,骨头都快盘出包浆了,是得出去松松筋骨,沾点烟火气,看看这百年后的仙武,还认不认得你这‘叶帅’!”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精舍的墙壁,看到了仙武大陆的壮丽山河:“天地为师,万物为友。契机这东西,玄之又玄。可能在云海深处的一缕风,可能在老乞丐讨来的一碗残茶里,也可能在某个山旮旯里蹦出来给你一闷棍的小毛贼身上…谁知道呢?去吧,像个真正的逍遥散仙那样,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只要记得,”他语气陡然一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别把自己玩脱了,更别惹出为师给你擦屁股都嫌大的乱子!滚蛋吧!”
叶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师父看似粗豪的训斥里,是洞悉一切的了解和毫无保留的支持。他躬身,郑重行礼:“弟子谨遵师命!”
走出圣殿,叶凡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换下那身象征身份的玄青仙袍,穿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粗布麻衣,颜色是洗得发白的靛青色,袖口和裤脚还沾着点不知何时蹭上的泥土。头发随意地用一根草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额前。他收敛了所有外放的仙光与迫人的气势,此刻的他,除了身形挺拔些、眼神过于清澈深邃外,看上去与那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凡人青年并无二致,顶多像个练过几年拳脚、气血旺盛的乡村武师。
他迈开脚步,没有御风,没有腾云,就这样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出了守卫森严的羊城。当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圣殿的肃穆与喧嚣,一股久违的、混合着泥土草木芬芳、人间烟火气息以及无边自由的风,迎面扑来,将他彻底包裹。
仙武大陆,我叶凡,回来了!这一次,不为征战,不为权柄,只为逍遥!
他沿着一条被行人车马踩踏得坚实发亮的官道,信步而行。阳光透过道旁古树枝叶的缝隙洒下,在他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路边的田野里,农人吆喝着健壮的灵角牛在犁地,新翻的泥土散发着的气息。顽皮的孩童追逐着色彩斑斓的蝴蝶,清脆的笑声在田野间回荡。远处山峦起伏,层林尽染,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青山依旧,仿佛亘古不变。
百年光阴,对于这片古老的大陆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但山脚下的村落、官道上的行人、田间的作物、甚至空气中弥漫的细微灵气波动,都与叶凡记忆中的百年前有了微妙的不同。一种鲜活而真实的“人间”气息,将他百年枯寂修炼沉淀下的心境悄然浸润。
日头渐高,腹中传来轻微的鸣响。叶凡失笑,这才想起自己己许久未曾真正进食。正好看到路边支着一个简陋的凉棚,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麻利地翻动着铁架上滋滋冒油的烤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果木炭火的独特焦香,霸道地钻进鼻孔,勾起人最原始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