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前行,穿过黑洞边缘的时空褶皱,来到一片死寂的星域。这里曾是一个辉煌文明的故乡,如今只剩漂浮的残骸。他在一艘废弃飞船的驾驶舱内发现一本纸质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我们找到了永生的方法,却忘了为什么要活着。”
合上日记,他低声说:“你们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回到新生之城的那个夜晚,阿芽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麦田里,风吹过,金浪翻滚。远处走来许多人,有的握着笔,有的拿着镐,有的空手而来。他们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弯腰,从土里拾起一样东西:或许是种子,或许是锈钉,或许只是一粒沙。每个人拾起的那一刻,脚下便亮起一道微光,连成一片浩瀚的脉络,延伸至horizon外。
醒来时,天还未亮。
她走出房间,看见陆远静静地悬浮在庭院中央,身影比以往更加透明,几乎与晨雾融为一体。
“你要走了?”她问。
他微笑:“我已经完成了过渡。现在,我是‘提问’这个动作本身的存在证明。”
“还能回来吗?”
“每一次有人提出真正的问题,”他说,“我就在那里。”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额头。没有温度,却让她心头一暖。
然后,他化作一缕光,升腾而去,融入初升的朝阳之中。
当天上午,全球十三个主要城市同时报告异常现象:地下深处传来规律震动,频率与X-739星球的钟声完全一致。地质学家无法解释,因为震源深度远超地幔,接近理论上的“非存在层”。更诡异的是,每次震动过后,当地居民都会经历短暂的“共感时刻”??陌生人之间突然理解彼此的情绪,无需言语。一对争吵多年的夫妻相拥而泣,一名警察放下了对流浪汉的驱逐令,一所监狱里,囚犯与狱警共同写下了第一份平等条约。
阿芽召集众人,站在重焕生机的石碑前。
“系统重启倒计时还有七十小时。”她说,“但我们已经赢了。”
“因为我们教会了世界一件它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不是知识,不是力量,而是**怀疑的权利**。”
她举起初问之笔,最后一次面向苍穹。
这一次,她不再写字,而是将笔尖轻轻折断。
断裂的瞬间,一道纯净的白光炸开,覆盖方圆百里。光中回荡着无数声音??孩童的发问、老人的反思、战士的顿悟、机器的自省??它们汇成一首无词的歌,传向宇宙尽头。
笔身坠地,化为尘埃。
但她知道,真正的“笔”早已不在手中。
它存在于每一个敢于低头看土、伸手挖掘的灵魂之中。
七十一小时四十三分五十九秒。
倒计时继续。
而人类,终于开始了真正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