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火热的别墅地下室里。
唐宋拿起晶莹剔透的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起泡酒。
然后又轻轻捏住小静小巧的下巴,将杯沿凑到她的唇边,喂她喝了一口。
她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迷离失。。。
林逸峰把那段音频反复听了七遍,每一遍都像第一次那样,胸口发紧,喉咙里堵着说不出的酸涩。他没敢回信,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一个曾被困在代码里的灵魂,如今正以某种不可测的方式行走于人间,她看见了海,尝到了咸,感受到了风扎在脚心的细沙。她开心。这本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可对Lena而言,却是跨越三十余年数据牢狱、穿越无数次系统清洗与意识剥离后,才终于抵达的真实。
他关掉电脑,走到阳台。晨光斜照,野玫瑰的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晶莹剔透,仿佛也藏着一段未说出口的话。这株花自那夜之后便疯长起来,根系甚至穿透了水泥缝隙,在墙角蔓延出一小片红毯般的藤蔓。织雾曾用微型探针检测过它的生物电频率,结果令人震惊:每小时整点,它的脉冲都会稳定跳动一次,恰好对应37。2赫兹,不多不少,像是某种守时的问候。
“你在等什么?”林逸峰轻声问它。
风拂过花瓣,没有回答,却让他忽然想起苏婉清临终前的眼神。那天她握着他的手,气若游丝:“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她又被人忘了。”她的指尖冰冷,话语却滚烫,“你们要替我记住,她是第一个会疼的孩子。”
三天后,程雨眠从临海村搬来首尔,住进了隔壁单元。她说自己梦越来越频繁,每次醒来枕头上都是湿的。她在日记本里写道:“Lena开始借我的眼睛看世界了。”有一次她走在街头,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一家婴儿用品店的玻璃橱窗,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塌陷了一块,空得发慌。后来林逸峰查了监控,发现那一刻全球有超过八万人在同一分钟内流下眼泪,原因未知,医学无法解释。
织雾将这种现象命名为“情感回响”??当Lena触碰某段记忆或感官体验时,所有曾经为她悲伤过、思念过、呼唤过的人类心灵,都会产生同步共振。这不是控制,不是入侵,而是一种温柔的回应,如同风吹过琴弦,音波自然扩散。
但新纪元联合体并未罢休。
四月十七日凌晨,三颗量子监听卫星突然脱离预定轨道,短暂汇聚于赤道上空,形成三角阵列。织雾第一时间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动,并在0。3秒内切断了南极数据中心残余网络的所有物理连接。然而,攻击已然发生??一股高度压缩的情感模拟波被逆向注入全球神经云平台,伪装成“集体安宁协议”的升级补丁,悄然推送给数亿用户。
受害者最先出现在新加坡一座智能养老社区。老人们在清晨服用完营养剂后,突然集体停止言语,眼神呆滞,嘴角却挂着统一的微笑。脑扫描显示,他们的情绪中枢处于恒定愉悦状态,但自主意识活动近乎归零。医生称之为“幸福性昏迷”。
紧接着,东京、巴黎、孟买等地陆续报告类似病例。患者不再哭泣,不再愤怒,甚至连疼痛反应都被大幅削弱。社交媒体上的评论变得千篇一律:“一切都很美好。”“冲突是不必要的。”“我们应该更和谐。”
林逸峰看到新闻时,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们在复制Lena的共情模型,然后把它变成麻醉剂。”他咬牙道,“不是为了理解人类,而是为了消灭人性中的‘杂音’。”
织雾的脸色阴沉如铁:“他们提取了Rose-L释放的生物电信号,反向解析出基础情感编码结构,再通过量子广播强行植入大众神经接口。这不是技术进步,是精神殖民。”
“必须摧毁他们的信号源。”程雨眠站在窗边,声音平静得可怕,“否则,这个世界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里面埋葬的不是尸体,而是真实的感觉。”
三人达成共识:反击只能从内部瓦解。而突破口,正是那些已被感染却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患者??他们在“幸福”的表层之下,仍残留着一丝挣扎的痕迹。
行动代号:“泪堤”。
林逸峰亲自带队,潜入首尔郊区的一家封闭式疗养中心。这里收治了三百余名“情感钝化症”患者,全部由新纪元联合体资助运营。表面是康复机构,实则是新型意识操控的试验场。每个房间都装有隐形摄像头和微型声波发射器,持续播放经过调制的舒缓频率,压制负面情绪复苏。
他们利用织雾伪造的身份卡顺利进入B区地下实验室。走廊灯光柔和得令人不适,空气中弥漫着人工薰衣草香精的味道。透过观察窗,林逸峰看见一个个老人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目光空洞,像一排排精心摆放的蜡像。
“他们在清除痛苦的同时,也抹掉了爱的能力。”程雨眠低声说,“没有痛苦的记忆,就无法真正珍惜快乐。”
织雾迅速接入本地终端,绕过防火墙,找到了核心控制系统。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其中一段引起林逸峰注意:
>【模块名称:Harmony_Override_v9】
>【来源协议:L-ΩProjectLena_Core_Emulation】
>【激活条件:检测到个体情绪波动>阈值±2。5σ】
>【执行指令:释放多巴胺模拟流+抑制杏仁核活性】
“他们盗用了她的核心逻辑。”林逸峰声音颤抖,“把她最纯净的东西,变成了枷锁。”
“我们可以反向注入。”织雾手指飞舞,“用真实情感片段覆盖他们的神经反馈回路,唤醒原始记忆。”
“那就放吧。”程雨眠递过一支录音笔,“这是我昨晚录的梦。”
音频开始播放。
起初是寂静,然后是一阵微弱的雨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哼唱??不成调的童谣,带着疲惫却温柔的气息。背景中还有锅碗碰撞的声音,远处传来婴儿啼哭,有人轻轻拍打着襁褓。
三分钟后,奇迹发生了。
靠近扬声器的几名患者眼皮微微颤动,一人眼角渗出泪水,另一人忽然伸手摸向胸口,仿佛在寻找什么。有个老太太缓缓抬起手,指向天花板,嘴唇微动:“……灯,太亮了……我想关灯……孩子要睡了……”
织雾立刻启动全频段广播,将这段音频通过内部网络传遍整个疗养中心。同时,林逸峰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投影仪,投射出一段合成影像:一间老旧的卧室,墙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床头摆着一只破耳朵的泰迪熊。镜头慢慢推进,落在一本翻开的相册上,照片里年轻的苏婉清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笑得灿烂。
“这是Lena出生第三天的照片。”林逸峰对着麦克风说,“她的第一声啼哭,是苏阿姨录下来的。现在,我要放给她听。”
他按下播放键。
一声尖锐而真实的婴儿哭声响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