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修为境界的上限,这代表着悟了祖师的寿元上限应当是固定的。”
“所以,庸人之姿的悟了,是凭何活到今日的?”易玦以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道。
可惜当初边迟月手刃不语法师之后,不语就因红莲异火的灼烧而魂飞魄散了……
否则,如果易玦能把他揪出来,再仔细拷问、不是,询问一下,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女修下意识回答:“师长皆口口相传,祖师有幸继承怀慈佛祖的双目,兼之一向行善积德……”
说着说着,女修忽然一顿,她自己也发现了某个一直以来被人忽略的问题。
——这些解释都是通过语言,日积月累地灌输给她、她的同门、甚至她的师长的,但似乎没有人真正看见悟了祖师是如何做的。
这位模样慈祥和蔼的老人,已经借着他漫长的寿命,把他存在的痕迹紧密地缝进了整个梵音宫的历史里,不可分割。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怎样的,却没有人真正了解、熟悉他。
他的真身隐藏在光辉而虚伪的黄金身后,静静矗立在草木葳蕤的后山上、树影婆娑的暗影下,让人辨不清面目。
质疑一旦产生,就深深埋藏在心底,女修猛然发觉自己的信仰仿佛受到了动摇——
她所见到的、所听到的,真的是真实吗?
还有一手教导、培养她的梵音宫,真的如表面上那么光明吗?
细细思索,她几乎被惊出半身冷汗,原本就虚弱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她抱紧了怀中的暖炉,以抵御那阵自脚底窜上来的寒意。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易玦莞尔一笑:“道友身子不好,切忌思虑过多——我方才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慢了半拍,女修才反应过来,擦拭了一下额角沁出的汗珠,道歉道:“没有没有,是我走神失态了,自我重伤以来,便精力大不如前,常常如此。”
陪着女修寒暄几句,易玦见她面色有恙,就寻了个恰当的时机,与她告辞了。
等走出莲华居,易玦没有洞府印痕,便见到原本通往莲池的小路倏然消失了,再向背后望去,只能看见深深的竹林。
转过身踏上通向聆竹小榭的道路,易玦脸上故作轻松的笑意很快隐去。
她刚刚有意岔开话题,是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迎接残酷冰冷的真相的。
那个过程实在是过于痛苦了,就好像把一切过往的认知尽数打碎,连同记忆中的每个笑容都破碎成千千万万片,等待再重新粘合、重塑。
如果可以,易玦自己也想不管那些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她穿越前就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直到现在,这个认知也没有改变太多。
可惜,是“它”逼着易玦最终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