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然,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她眼前,让易玦的视线久久停留。
她看到,当初与她一起上山的林柘,正站在一片血泊前,慢条斯理地抖落细长剑身上的血珠,收起长剑。而在林柘身旁,御山道君脸色微微泛白,神色紧张犹疑。
收起细剑,林柘伸手探向自己的脸庞,在咫尺之间停下,手指微微收紧,仿佛凭空扣住了什么,然后向外一扯——
只见“林柘”的面容倏然破碎,那张脸,原来不过只是高明的阵法所虚构出的假象。
在“林柘”手中,则显现出一张做工精致的狐貍面具,狐貍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两旁垂落着金红色的流苏,敲打在狐面色彩艳丽的彩绘上。
面具被掀起一个角,露出“林柘”的小半张脸。
易玦目露诧异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艳丽的容貌,嘴唇微动,唤出了“林柘”的真名:“……蛰霜。”
等蛰霜再次扣上面具,她的容貌再度变幻,变成观水尊者那张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的脸。
她利落地脱下沾上血迹的外衣,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早早准备好的素色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随后模拟了魔物“无面魔”的天赋能力,身形瞬间拉长一截。
若不是御山道君亲眼所见,她瞧这眼前之人,只会觉得对方赫然就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
蛰霜整理一下衣冠,把束成马尾的长发披落下来,再仿照着观水尊者的发髻,用玉冠盘起头发。
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一切,蛰霜对御山道君笑了笑,笑容平和地问:“我看着像不像他?”
御山道君沉默片刻,回答:“少说也有八分相似,外貌、神态、气质都很到位。”
“还有两分呢?”蛰霜挑眉问道。
在她挑起眉梢的时候,身上那神似观水尊者的神棍气势骤然散去,外貌与神态之间显出说不清的违和感。
或许是注意到了这点,她很快收敛神色,压低眉眼,几乎找不出她与观水尊者之间的区别。
御山道君慢吞吞地说:“还有两分,是你说话不像他。他们修卜卦扶乩之道的,说出的话都玄之又玄,让人听得半懂不懂的。”
蛰霜面色古怪,想到了她那常年在“鬼市”摆摊算命的老朋友朴白,了然地点点头:“这个我学不来,还是少说少错吧。”
犹豫一会儿,御山道君警告说:“你尽快用他的身份,去接触梵音宫那边……如果让我发现,你借着观水的模样做出危害邀月宫之事,我一定会把今日之事,如实告诉尊上。”
“我知道,”蛰霜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知道你们尊上威名远扬,杀魔杀妖如切菜,剑下白骨无数——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放心吧,很快了……”蛰霜低声喃喃,“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此生所愿,唯有为自己助纣为虐犯下的滔天大罪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