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愤的神色停滞住,小侍从卡了一下壳:“我、我不知道。”
顿了顿,她下意识为自己的说法辩解:“道君与何人有书信往来,哪怕我常年近身侍奉道君,也是不会一一知晓的,你们同为一代天骄,后来逐渐相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易玦从中提炼出有用的信息:“那也就是说,就算在你的记忆里,我和花茵道友相知相识,关系也不会太亲近了,否则不可能只书信来往,从不见面。”
“应……应该是这样?”小侍从脸上的恐惧和怒容,逐渐被迷茫取代。
仿佛她对自己的记忆,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沉思片刻,易玦突然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花茵道友出身世家大族,家中应当有专门的待客大堂。对待非亲密之人,一般不会屏退所有随从侍卫,直接引入封闭的室内单独相处吧?”
“一来,这不合礼仪;二来,也出于安全考虑。”易玦看向小侍从,等待她的确认。
小侍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跟在花茵道君身边这么多年,所践行的待客之道确实是如此。
“那就出现矛盾了,”心底豁然开朗,易玦轻松地笑了起来,“既然‘未来的我’与花茵道友并不亲厚,仅止步于笔底之交,那么——”
“她为何会如此亲昵地接待我,将我引入内室,单独相处呢?”
哪怕是对易玦颇有兴趣的金一首,在真正了解易玦的为人处世之前,也不会贸然与她如此亲近。
这一点,甚至是金一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因为这已经随着她们世家子弟的成长,紧紧刻入了习惯。
易玦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抓住了小侍从叙述中的漏洞。
小侍从明显一愣:“对啊,对啊!为什么呢?”
“你还没察觉到吗?”小侍从怔怔地抬起头,只见易玦正幽幽地呼出一口气,眼底的神色似是无奈,也似是悲悯,“你坚信不疑的‘未来记忆’,显然有大问题啊。”
说到底,小侍从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她一时冲动过来“刺杀”的行为如同过家家,造不成任何威胁,也许甚至不会被幕后之人看在眼里。
“或许,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易玦缓缓放下握刀的手,喟叹道,“没有你的意外到来,我根本无法这么早知道,原来有人在制造虚假的‘未来’,哄骗人与我为敌。”
“这花样挺新鲜的。”易玦评价道。
“不、不是,”小侍从仍然愣在那里,尽管易玦已经松开对她的桎梏,但她还是傻傻地背靠着墙,没回过神,“我的经历……怎么会是假的?”
易玦看不下去了,打算帮她一把:“你仔细想想呢,‘未来’你有没有经历更具体的事件?”
小侍从嗫嚅:“我陪道君一同研磨、作画,我为道君温酒、牵马呀……”
“可这些都很方便伪造,因为都是你曾经、现在一遍又一遍干过的。除此之外呢?”易玦冷静地指出。
“我……”小侍从两眼放空,“我想不出来,我居然想不出来……”
她这才猛然注意到,她明明很喜欢道君作的画,每每道君作完画,都会邀她一同欣赏半晌,然后问她该为画题什么字,心情好时就会随手把画赠给她。
她往往对这些字画爱不释手,很爱惜地一张一张珍藏起来,每一幅图、每一句题字,她闭上眼都能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