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暗自聚集,他们变得有些不像他们自己……
他们……天凌子蓦地联想到,他们就像是被驱使的、盲目的飞蛾,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却浑浑噩噩不自知!
一切隐秘的变化都让天凌子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而最让天凌子感到惊惧的,则是这些变得陌生的同门,似乎莫名其妙地把他同样划到了他们同类那边,对他释放邀请的讯号。
无意识地攥紧袖口,只有天凌子知道,在衣袖深处藏着一团皱巴巴的油纸,其中紧紧包裹着两片薄薄的蛾翅。
这些同门——暂且还是称呼他们为“同门”吧,他们对他的特殊态度,是否和这对翅膀有关?
香灰组成的“凶”与“大凶”几字来来回回地浮现在他眼前,很快天凌子便下定决心,哪怕是为了同门们,他也要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这天深夜,当月轮再度升起,挂上枝头时,天凌子按照“同门”的指示,来到宗门北边一处偏僻角落集会。
待人陆陆续续到齐,天凌子只见他们围坐在弃用已久的狭仄小屋中,分明是不同的面孔,却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出异常相似的神态。
相似得令人感到浑身发毛,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泥人。
他们开始交谈起来,哪怕他们曾经是对手、是仇敌,不依不饶地缠斗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此刻也一同平和地坐在桌前,亲厚得像是一家人。
“我们都是同胞,”天凌子见他们举起手,指尖划过眉心的位置,便连忙稀里糊涂地抬手模仿,“哪怕没有相融的血脉,我们体内却都埋藏着仙人所赐的第三只明目。”
一系列类似开场仪式的常规流程结束,一位师姐最先开口:“道淳师妹近日历练结束,回到宗门后却久久闭门不出,应当是在养伤。”
“啊,怎么伤成那样?真可怜……”一人面露不忍之色,轻轻惊呼出声。
天凌子认得出声之人,这位道友专攻医药之道,为人又温柔和善,几乎半个宗门都向她讨要过丹药。
而此时此刻,这位性情向来温柔的医修,温声建议道:“道淳是个好孩子,不如我们为她祈求仙人赐福吧?让她成为我们的同胞,就不用受苦了……”
说到这里,她扑哧轻笑:“我可以求一条‘天龙’,塞进炼好的丹药里,改日捎给她。但愿她早日好起来。”从始至终,她都神色真诚。
得到一致赞同后,其余人也紧跟着讨论起宗门的近况。
天凌子注意到,他们似乎格外重视观察周围人的言行举止,慎重地衡量着是否允许周围人成为“同胞”,并对此商议对策。
他们好像是真心认为,成为同胞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在外人看来魔怔的狂热,于他们而言却像是呼吸一样不可或缺、司空见惯。
在仔细观察之后,天凌子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同门显然都保留着清晰的记忆,哪怕记忆和习惯可以骗人,他们所修行的道也不会;造成他们异常的,似乎是他们的部分认知在根本上被扭曲了,让他们一无所知地做出惊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