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多的时候,邺烛则行走在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黑暗里,恍然间他只觉得时间静止,他也将永远融入这片亘古的黑暗。
尽管内心一片孤独空寂,邺烛仍然脚步不停,不断向前摸索。
终于,他停在一面他寻找许久的镜子前。
镜中,朦朦胧胧地倒影出金一首惊诧的神色。
邺烛对金一首笑了笑,未等她出声询问,便率先开口道:“金族长,我有一法可除你心头之患,不知你可愿意听我一言?”
闻言,金一首动作一滞,随即笑道:“若是我猜的没错,明明是阁下被祖爷爷困于镜中,有求于我吧?”
邺烛神色自若地忽悠道:“哪怕是被困个百年,生生挨到镜华仙逝,于我而言也不过弹指之间。我可以等,但金族长年轻气盛,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了。”
金一首审视着邺烛,故作轻松道:“照阁下的道理,我也一样可以等,我可是祖爷爷最满意的继承人。”
“百年,于你而言变数太多了,”邺烛笑叹着摇头,在金一首看来,他仿佛透过镜子注视着她,像是在注视一个逞强的幼童,“你心里明白,只要有下一个继承人,镜华是容不下你的——”
“多可笑啊,你明明做到了他要求你做的一切,但正因如此,你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不会纵容你成长太久的。”
金一首沉默一会儿,眼神慎重地看着邺烛:“阁下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呢?帮你离开‘镜中须弥’?”
出乎她意料的,邺烛竟是缓缓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只有我继续留在镜中,镜华才不会警觉起来。”
“待我重见天日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邺烛弯了弯眼眸,露出温和的笑意。
金一首怔了怔,也跟着笑了。
葬仙人冢(17)
一夜过去,等易玦再次见到悟了祖师时,他像是转瞬间苍老了百年,原本斑白的头发已然沧桑如雪,在光下呈现出稻草般干枯的光泽。
佝偻着背,他枯瘦如柴的身躯看上去像是缩在角落阴影里,先前慈祥而庄严的气势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迟暮之气。
易玦正要一如往常地挂上礼貌但虚假的微笑,向悟了祖师问好,却见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自皱纹堆迭的眼睑间射出,如刀锋般扫过易玦的脸,冷笑一声。
意识到悟了祖师或许已经怀疑到她身上了,易玦脸上神情不变,默默把礼节性问候的话吞回肚子里。
悟了祖师端详着面前这张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脸庞,眼神阴鸷:“好啊,好……是我先前小觑你的本领了。”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易玦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