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叠信。
最上面那封写着:“给我最爱的儿子,等你结婚那天再打开。”
其余的,则按年份排列,每一封都标注着日期:
**2005年:你考上大学那天,我没去送你,因为我哭了。**
**2010年:你第一次拿年终奖回来,我把钱存起来了,一张都没花,想着万一你哪天需要。**
**2016年:你离婚那天,我整夜没睡,烧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红烧肉,放在你家门口,可你没回来吃。**
最后一封是去年写的:
**2023年: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你累了,记得回来。家门一直开着。**
陈默抱着盒子,久久无法起身。
当晚,他在附近宾馆住下,彻夜未眠。凌晨三点,他打开语音备忘录,录下了第三条语音:
“妈,我读完您的信了。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孤单,其实从来都不是真的。您一直在等我,用您自己的方式。我想告诉您,我现在不怕说软弱的话了,不怕承认我错了,也不怕流泪了。我会常来看您,也会带囡囡一起来。您要是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会好好听。”
录音结束,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体内某个锈死多年的阀门终于松动,让情感得以流通。
一周后,他请了长假,带着母亲和女儿一起去海边度假。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起初气氛有些拘谨,小女孩怯生生地喊了声“奶奶”,老人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陈默赶紧扶住她,却被母亲反手抓住胳膊,瞪着他:“你怎么不早点带她来?我都快看不见了!”
女儿吓得缩了缩脖子,陈默连忙解释:“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没想到母亲哼了一声:“错什么错,人都来了就行。过来,囡囡,让奶奶看看。”
小姑娘慢慢靠近,老人伸手摸她的脸,又摸她的手,最后拉着她讲起了陈默小时候的糗事:“你爸五岁才会说话,急得我和你爷爷差点送他去看医生。结果有一天,他突然指着天上的飞机说:‘飞??机??’,把我俩吓一跳!从那以后,话就多了,整天问‘为什么’……唉,后来怎么又不说了呢。”
陈默坐在旁边,听着听着,笑了,又红了眼眶。
那天傍晚,三人坐在沙滩上看日落。海风吹乱了女儿的头发,也掀起了母亲披肩的一角。陈默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刻:金色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古老的剪纸。
他把照片上传到朋友圈,配文只有两个字:
**团圆。**
与此同时,在西南山区,林小满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次”。
班会课上,班主任照例让大家分享“最近的心事”。前面几个同学都说些“考试压力大”“同桌借橡皮不还”之类的话,轮到林小满时,全班都安静下来??毕竟,这可是班上出了名的“哑巴”。
他站起来,双手紧紧捏着练习册,指节发白。觉醒笔在他书包里微微震动,像是在为他加油。
“我……我想说……”他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班主任温和地鼓励:“小满,大声一点,我们都听着呢。”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窗外那片青山上。
“我爸爸……十年前去城里打工,就没再回来。我妈说他死了,可我一直不信。每年清明,我都去坟前烧纸,但我烧的不是祭品,是我写的诗。因为我觉得,如果他还活着,也许能在梦里看到。”
全班寂静。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没爹的孩子可怜。可我不想被可怜。我只是……很想他。哪怕他不要我了,我也想告诉他,我现在会做饭了,数学考了全班第三,老师说我作文写得好……我想让他知道,我没有变成坏孩子。”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但没有停下。
“前几天夜里,我又梦见明川叔叔了。他对我说:‘你不用替别人说话,你只要说你自己。’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博同情,也不是想让谁帮我找爸爸……我只是想说一句真话:
**我还在等他。**
即使全世界都说他不会回来了,我还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