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
荒木野看着俞邵这一手顶,面对这种强弃的手段,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什么意料之外之色,依旧冷静无比。
“我确实可以鲸吞掉这部分弃子,即便他借弃子后的先手,与我对杀,我也有办法与他周旋!。。。
车轮碾过喀什老城清晨的石板路,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响动。阳光斜照在土黄色的墙壁上,像一层薄金缓缓流动。我握着方向盘,掌心微汗,心跳却异常平稳。后视镜里,孩子们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融进街角飘起的烤馕烟雾中。沈砚之坐在副驾,闭目养神,手里还攥着那本空白封面的笔记本。
“你觉得他们真会一直等我们回来吗?”我忽然开口。
他没睁眼,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不是等我们,是在等‘轮到他们’那一刻。只要棋盘还在,等待就有意义。”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车子驶出城区,转入314国道,向着帕米尔高原的方向前行。地图显示,下一站是塔什库尔干县的一所边境小学,那里住着一群塔吉克族孩子,多数人从未见过标准棋盘。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带去一副可折叠的大地棋盘,在操场上铺开,让每个孩子都能踩进去走一步??不管规则,不计输赢,只问一句:“你想说什么?”
沿途风景愈发荒凉,戈壁如铁锈般延展至天际,偶有骆驼刺孤零零地立着。午后,我们在一处检查站停下补给。水、馕、氧气瓶,还有几包沈砚之特意买的维吾尔族儿童读物。店主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子,看见车身上“听见?行走的棋盘”几个字,愣了一下。
“你们是来做支教的?”
“算是吧。”我说,“但我们不教课,只陪孩子下棋。”
他笑了,眼角堆起深深的褶子:“下棋?这儿的孩子连汉语都说不利索,怎么下?”
沈砚之从后备箱取出那幅粗麻布棋盘,轻轻展开。“你看,这上面没有数字坐标,也没有星位标记。格子大小不一,线条歪歪扭扭。可它照样能下。”他指着中央那朵干枯的雪莲,“他们用石头拼出来的。你说不能下?其实早就下了。”
店主怔住,半晌才低声说:“我小时候也有人教我下棋……是我爸,在羊圈门口拿树枝画的。后来他走了,我就再没碰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进屋,拿出一枚磨损严重的黑子,递给我:“要是见到哪个孩子特别认真,就给他这个。就说……是他爷爷留下的。”
我郑重接过,放进随身的小木盒里。那是我们专门用来存放“民间棋语”的容器??青海湖边拾来的白石、云南山村孩子折的纸棋子、自闭症男孩按在录音笔上的指纹印……每一件都是一句未说完的话。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山口卷来一片乌云,风沙扑面。雨点稀疏落下,砸在车顶噼啪作响。我们刚翻过达坂,信号全无。导航失灵,前方道路被塌方阻断。沈砚之看了看表:“还有四十公里。”
“绕路要多花六小时。”我皱眉。
“那就停。”他说得干脆,“反正棋局又不怕晚。”
我们在一处牧民帐篷外停下。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听说我们要找孩子下棋,竟咧嘴笑了:“巧了,今天孙子刚从县城放假回来,右手摔伤了,医生说可能再也拿不了笔。”
那孩子叫伊力亚尔,十二岁,瘦小安静,右臂打着石膏。起初他对我们很戒备,直到沈砚之拿出那副麻布棋盘,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我能……摸一下吗?”
沈砚之点头,把棋盘铺在地上。伊力亚尔蹲下来,左手慢慢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线条,指尖停在中央雪莲的位置。
“这是什么花?”
“雪莲。”我说,“长在很高很冷的地方,不容易活。”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在棋盘边缘放了一颗白子。“这里,应该是我的家。左边是雪山,右边是河。”
我和沈砚之对视一眼。这不是开局,是叙述。
“你想和谁下?”我问。
“和风。”他说,“它每天晚上都敲窗户,我觉得它想说话。”
那一夜,我们在帐篷里燃起篝火,用煤油灯照明。沈砚之教他用手势代替落子??抬手为黑,点头为白;咳嗽一声是提子,轻拍膝盖是打劫。伊力亚尔学得极快,甚至自己发明了一个动作:双手合十,表示“和解”。
我们下了三盘。第一盘他输了,脸涨得通红;第二盘僵持良久,最后形成双活;第三盘,他主动推盘认负,却笑着说:“我知道哪里错了。”
临走前,我把店主给的那枚黑子送给了他。“拿着吧,”我说,“说不定哪天,风真的回应你了。”
他紧紧攥着棋子,站在帐篷门口,一直到我们的车消失在沙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