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来了。
许多年前的流觞曲水,白衣圣人执盏,在百家宗主的簇拥与打趣之下,曾漫不经心地吟道:“……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这一瞬,微风停,波澜凝,柳枝静止。
“站出来。”谢衍的白衣却无风自动,声音不怒自威。
圣人隐入红尘,白龙鱼服,又有谁能看破他的境界,叫破他的身份,甚至窥探他的回忆。
他负手立在桥上,白衣端肃,却缓缓转过身,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桥面。
谢衍伸出修长素白的手,穿透无边扭曲的幻象,从此世与彼世的间隙之中,用力抽出凌乱的黑色线条。
天地颠倒。
霎那间,周遭的一切都陷入混沌,唯有谢衍脚下的拱桥分为泾渭分明的两边。
谢衍左脚踩在清风绿柳的红尘,右脚却踏在唯有黑白赤三色线条的夹缝中。
此世与彼世,此岸与彼岸。
谢衍站在交界线上,看着彼岸的混乱世界之中,黑色的轮廓从桥上浮起,缓缓地构筑成初遇时的少年。
“谢先生。”
他有着少年别崖的嗓音,混沌的影子,只会重复一句话,却在这空间中传播、共振、再回音。
直到谢衍的耳畔,全然充斥着这句称呼。
“……情劫,已经开始影响我了吗?”
谢衍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些日子,每当他想起别崖时,他就能听到这股心里的回音。
幻象时而唤他“谢先生”,时而唤他“师尊”,又或是“圣人”“夫君”云云,以各种黑影轮廓的模样出现,试图摧撼圣人的心境。
这些不同阶段的称呼,成为了情劫混淆谢衍的武器。
圣人岂是这些小伎俩就能撼动的存在?
谢衍身为万法之宗,根本不需要动用山海剑,不过抬起白衣广袖,携一道清风拂去。
诡谲幻象就此无影无踪。
谢衍静静立在桥边,周边又是人来人往,声音鼎沸。
他伸手握住腰间儒卷,神识与红尘卷对话,道:“情劫初萌,还只涉及最表层的记忆,只会机械地重复一些称呼、模仿声音,形貌却还没有解读。”
“谢云霁,这欺骗不了你。”红尘卷的声音在他脑海直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