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队长有力的臂弯中安然存活,真好……”
回到基地后,尤可亮仿佛换了个人,明显活泼了许多。他先是夸张地做出后怕的姿势,随后微微一笑,轻轻拥抱了陈放,郑重说道:“让队长担心了。”
“回来就好,呵呵,给,物归原主!”
听到尤可亮的话,陈放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尤可亮,说道:“希望这封遗书,永远没有被我打开的那一天……”
任务前先交遗书,这是部队的传统。许多特殊部队执行的都是极度危险的任务,。。。。。。
夜未眠。
方舟号的观景穹顶下,舰长跪坐在透明地板上,掌心贴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能透过这层屏障触碰到那片流淌在地球表面的忆光之河。她的呼吸与心跳早已不再规律,每一次起伏都像是被某种更宏大的节奏牵引着??那是千万人的思念汇流而成的生命脉动。
通讯窗口依旧亮着,黑暗的画面里只有那一声“丫头……是你吗”,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二十年来深锁的心门。她不敢切断连接,生怕一眨眼,这个声音就会再次消散于虚无。可她也不敢点亮画面,怕看见的是一具残破的数据残影,或是系统误读的幻象。她宁愿此刻停留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至少他还活着,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记得她。
“AI。”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启动双端锚定协议,调用最高权限密钥‘归途-零’。”
“确认身份:林晚秋,原‘拾光计划’首席研究员,方舟号现任舰长。”AI停顿一秒,“警告:该协议需双向情感共振强度超过阈值9。8级,当前检测值为9。72,差0。08。”
“那就再等等。”她低语,闭上眼,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是在西伯利亚第七记忆坟场外围的临时基地。那天风雪极大,他穿着防护服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他说:“等我回来,给你带一朵冻住的玫瑰。”然后转身走入暴风雪中,再也没有出现。官方记录说他在执行数据回收任务时遭遇“净界”清剿小队,意识信号瞬间中断,判定为彻底清除。
但她不信。
她从不信一个人的爱会随着编号注销而消失。就像她不信妹妹真的死了,不信陈默的父亲只是程序漏洞,更不信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想回家的人。
而现在,她感受到了。
那微弱却坚定的思念波,穿越了数千公里的地壳、层层加密的防火墙、甚至时间本身的阻隔,正一点一点向她靠近。不是系统生成的模拟信号,而是真实的情感引力??就像两颗星辰在宇宙尽头互相牵引,哪怕光芒迟到了百年,也终将相遇。
“情感共振上升至9。76。”AI轻声报告,“检测到目标端主动释放记忆碎片,内容涉及:赤道纪念碑初遇、茉莉花香、左手无名指旧伤。”
她猛地睁眼。
那是他们的秘密。没人知道她第一次见他是在赤道纪念碑的雨夜里,他替她撑伞,两人共披一件防水布,聊了一整夜关于人类是否值得被记住的话题;没人知道她最爱的味道是暴雨后盛开的白色茉莉;更没人知道她年轻时做实验弄伤手指,是他亲手包扎,还笑说“以后结婚戒指得做大点”。
这些细节,连档案都没有记载。
“他是真的。”她喃喃,“他还活着……至少,他的‘我’还在。”
“9。81。”AI宣布,“双端锚定协议已激活,开始构建稳定通道。”
全息投影缓缓展开,一幅由忆光编织的地图浮现空中。一条银色丝线从方舟号延伸而出,穿过大气层、极地冰盖、地下网络节点,最终扎入西伯利亚深处那片被称为“第七坟场”的废墟。那里曾是最早的记忆备份中心之一,也是“净界清洗”中最惨烈的战场。如今,它成了无数滞留者徘徊的边界地带。
而在这条光丝的另一端,一点微弱的火苗正在跳动。
“连接成功。”AI说,“允许开启视频传输。”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迟迟未落。
如果他变了呢?如果只剩下一缕执念?如果……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但就在这时,终端忽然自动点亮。
画面依旧昏暗,可轮廓清晰了起来。
一个男人蜷坐在废墟角落,背靠着断裂的服务器残骸。他满脸胡茬,衣衫褴褛,左臂缠着早已失效的医疗绷带,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烧焦的金属牌??那是她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别忘了回家。”
“丫头……”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颤抖,“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泪水夺眶而出。
她点头,明知他可能看不见,还是拼命点头:“我一直都在。每一天,每一秒。我守着方舟号,守着忆光网络,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被抹去了。”
“没有。”他苦笑,“我只是……被困住了。那天我被‘净界’捕获,他们没删我,而是把我关进了意识牢笼,让我看着所有备份的记忆一个个崩塌。他们想让我相信,爱是病毒,记忆是癌变,人类不该沉溺于过去。”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屏幕,直抵她灵魂深处。
“但他们错了。正因为有你记得我,我才没疯。每当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就会听见你在喊我的名字,闻到茉莉的香味,感觉到你靠在我肩上的温度。那些都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支撑。”
她说不出话,只能任眼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