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么?
我望着桌上二图,心头骤然涌起一种极不祥的感觉——这背后,绝不只是巧合。
而整盘“无影之局”,也许远比我们想象得更早、更深、更不容退出……
灯火无声,照着桌上图谱,那纹理在微光中迭映,宛如命运的轨道,终于于今夜在我面前汇合。
我凝视图谱良久,脑中却盘旋着另一个问题。
“……这些图,是谁绘的?”
我抬起眼,看向沈云霁。
她一怔,轻轻咬唇,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我语气放缓:“沈家的图,无影图。你这些年,有没有查过,沈家……到底是什么?”
沈云霁低下眼,手指在袖口不自觉地攥紧。她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我曾想过,沈家是朝廷的工具,代代为朝服务。也想过,我们是某个密令下的守门人……可无论哪一种,我都找不到真正的源头。”
她话语忽然一顿,抬眼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柳夭夭。
我知道她在迟疑。
我柔声道:“你不必顾虑。柳夭夭也不是外人。若沈家的事和七情之乱、观影之局相关,那么它已不止是你们沈家的秘密,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柳夭夭一挑眉,倚着椅背懒洋洋道:“再说了,我这人最讨厌藏着掖着。要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早说出来,我们三个人,或许还能合力破局。等真走到没路时才开口,怕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沈云霁望着我们两人,眼中那抹踌躇终于一点点消融,沉默了良久,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但在不久前回老宅时,我在藏书阁后的一道密墙里,找到了一本笔记。”
她从袖中抽出一迭已泛黄的纸页,摊开于桌上。
“这本笔记的主人,叫沈观云,是我高祖的兄长,按族谱上说,早年入钦天监,后来‘奉命潜隐’,再无记载。笔记里记下了很多关于阵图与气机感应的内容,其中……提到了一件事。”
她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低了。
“那就是——沈家,其实是无影阵的缔造者之一。”
此语一出,室内倏地一静,连灯火仿佛都抖了抖。
“不是执行者,也不是传令者,而是,设计者之一。”
我与柳夭夭同时变色。
沈云霁吸了口气,将手中笔记翻至一页,上头是一幅与无影图极为相似的环状阵图,只是更加粗糙简笔,旁边还注有“初型之式”四字。
“根据笔记,钦天监与夜巡司连手构思了‘七情监控系统’,而沈家,提供了最早的阵基雏形与情绪纹理建模……他们甚至以自家子弟为‘调试样本’,来对应‘情灯波动’。”
我心中一凛。
“也就是说……观影盘、七情标记,都是从这个阵图开始的?”
沈云霁点头,神情复杂:“至少,最早的原型,是从这里来的。”
柳夭夭低声骂了句:“难怪……你们沈家能世代受命,还能安然独居东都重地。原来根就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指尖轻轻划过那张名为“初型之式”的粗陋阵图,心中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揭开它的面纱。
原来这场棋局,不只从我出生开始,而是在更早更深的某一代,就已布下。
彼时天历十六年,朝堂风雨飘摇,宦海暗流不止。
我沈观云,时任吏部侍郎,奉职清正,阅人识才之责如履薄冰,每日批阅百余章疏,万千士子进退之事,尽在笔下掌理。
那日暮色将沉,便有内侍匆匆入阁,递上一封密疏。
疏文中言道:有民间异人献上奇图,号称能“察七情于未萌,观世变于微兆”,只需设阵布盘,便可测人心气动、观情绪流转,据此可预测乱象、抚平民怨,堪为安邦之器。
我阅至此,心头便如悬石。
——察人心,观情绪,便可控民意?
此等言语,听来如术士胡言,然其心之险恶,却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