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坚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但心中早就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掌握杀阵之后,他便有了新的底气,今日之事,不管是和周迟合作,还是杀了周迟,再去傍宝祠宗那棵参天大树,都可以。
而且黄龙真人已死,黄龙洞不足为惧,此时投靠宝祠宗,他小憩山分担不会就此江河日下,反倒是很有可能一跃成为这泾州府的第一宗门,真正办成了老山主想做而不曾做成的事情。
至于能不能杀死周迟,他其实已有八成把握,他鏖战许久,加上自己掌握了杀阵,。。。。。。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极北冰原上最后一根枯枝。那扇闭合的黑骨大门静静矗立,白莲纹样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宛如初生之魂的呼吸。风不再呼啸,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某种不可言说的重逢。
阿禾站在村口老树下,手中铜铃早已不再鸣响。婚礼已过,红衣换作素裳,但她眉宇间的宁静从未褪去。南疆的春来得早,桃花开满山野,溪水潺潺流过石桥,孩童在田埂上追逐纸鸢,笑声如铃。她每日清晨都会走到村外那片小山坡,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北方??那里有她无法割舍的记忆,也有她未曾真正告别的执念。
她知道,谢无尘还活着。
那一夜剑光划破长空,并非孤影独行。而今双剑并驰,一前一后,似有对话,似有追随。她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那剑意中的温度??不再是冷峻无情的斩断,而是带着迟疑、试探,甚至一丝小心翼翼的靠近。
“你还愿意。”他曾在倒悬塔前这样说。
她曾以为那是绝望中的一句妄语,如今才明白,那是他用百年光阴熬出的一线真心。谢无尘不是不懂情,而是太懂。他亲眼见过太多因“情”而乱的世道:父母为子弑君,兄弟因爱相残,师徒以信反目……所以他选择斩断一切软弱,以铁律重塑秩序。可最终,他发现没有情感的世界,不过是一座更大的牢笼。
而阿禾,是唯一一个让他相信“情可为光,而非祸源”的人。
这一日,东海忽起风暴。巨浪掀翻渔船,雷云蔽日,海鸟哀鸣四散。村民惊恐跪地,祈求神明庇佑。阿禾却忽然抬头,望向天际??一道剑光自北而来,直冲云霄,竟将厚重乌云从中劈开!紧接着第二道剑光掠至,与第一道交错成十字,刹那间风停雨歇,残阳破云而出,洒在波涛之上,金光万顷。
全村寂静。
唯有阿禾轻声道:“他来了。”
她转身回屋,取出那支由九种金属熔铸而成的铃。铃身温润,内里仍流转着九大剑主的愿力,但最深处那一抹淡紫光芒,已悄然扩散,仿佛母亲的灵魂并未离去,只是化作了某种更广大的存在,守护着这片人间。
当夜,她独自踏上北行之路。
没有告别,也不需送行。她只在门楣上留下一枚桃花瓣,夹在一本旧书页间,书上写着母亲当年抄录的《守心经》:“铃非金属所铸,乃人心凝结;塔非石木所建,实信念支撑。情不断,则道不灭。”
她一路向北,穿丛林,越荒漠,渡寒江,踏雪原。途中偶遇流浪僧人,赠她一盏油灯,说:“此灯燃于至暗时刻,照见本心。”她谢而收之,却不曾点燃。又逢一位老渔夫,在滩头修补破网,见她孤身一人,叹道:“姑娘,极北之地非生人所能至,你为何执意前往?”
阿禾微笑:“因为有人在那里等我。”
老渔夫摇头:“可世上最多的是等不到的人。”
“但我信他。”她说,“就像我相信风吹铃动时,总会有人想起我。”
终于,她再次站到了黑骨大门前。
这一次,门未开,莲纹却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她的归来。她伸手抚过那朵白莲,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不是冰冷的石质触感,而是像触摸到一颗跳动的心脏。
“我不是来接任的。”她低声说,“我是来接他的。”
话音落下,大地再度震颤。但这一次,并非来自地下深渊,而是从门后传出一声清越剑鸣!如同久困猛兽终得解脱,又似游子归家前的最后一声呼唤。
大门缓缓开启,依旧浮现那三行血字:
**“不信者闭门,无情者断路,无泪者不得入。”**
阿禾望着那行字,忽然笑了。她抬起手,轻轻抹去眼角一滴泪,然后迈步而入。
门内,白塔已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碎铃残片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虚空尽头。每一片铃铛都映着一段记忆:有她幼时摇铃欢笑的模样,有母亲临终前含笑的脸庞,也有谢无尘站在雪中,第一次听见铃声时怔住的眼神。
小径尽头,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周迟,依旧青衫磊落,目光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