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们学校一个姓姜的教导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回程的路上,顾岚徐徐说,“他让我去了趟学校,跟我说了件事。”
谢姝妤握紧澡篮提手,心律又开始紊乱。
“不问问我什么事吗?”顾岚故意道。
谢姝妤翻了翻眼,鼻腔烦躁呼气,“什么事?”
“你哥要申请留级。”
谢姝妤蓦地驻足。
顾岚随她停下,依旧是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眼神透着观察:“你怎么这个反应?你哥做决定的时候,难道没跟你商量过?”
“……”
谢姝妤脑子像被撞钟“咚”的震了下,思绪糊里糊涂,乱成一摊。
商量过?……商量过。
……对,谢翎之跟她商量过。
可她不是说不许留级吗?这是什么意思,先斩后奏?
谢翎之是不是笃定了她没法拿他怎么样,居然敢这么猖狂?
“我到你们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你哥也在那。”许是她沉默太久,顾岚对她的回应失去了兴趣,自顾自说:“你哥看样子已经打定主意要留级了,一副准备跟我对擂的架势,呵。
“那位姜主任先跟我谈了半个多小时,问完咱们家里具体情况,又问我知不知道翎之要留级,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比他都惊讶呢。于是他就让我跟你哥谈谈,问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哥清华录取书都到手了,再读一年高叁完全没必要呀。”
无意识间,谢姝妤迈开腿,继续往前走。
小步又缓慢。
顾岚:“然后我就带你哥单独去了走廊谈,你哥跟我说,他留级是因为不放心你单独在这边上学,说梁一乔租下了你们学校对面的报刊亭,白天偶尔会在那卖书,你们的照片可能也是在那时候被他偷拍下来的——他说到这的时候我告诉他错了,你们的照片不是在他租报刊亭的时候拍的,至少不全部是。
“因为他租报刊亭的钱,是从我这勒索来的。”
春夏交接之际的晚风清暖而温柔,卷着夜市灯火拂面而过,谢姝妤眺望远方明亮喧嚷的烧烤小摊,视野忽然微微地昏花。
顾岚的话音仿佛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让她听不真切。
“梁一乔原先兜里就没几个子儿,还问我借过几次钱,这次坐牢出来,年纪也大了,又留了案底,没哪个工作单位愿意要他,只能待在家里靠爹妈养活。他说他出狱以后本来没想找你们的,只不过去前妻家看儿子的时候,被前妻羞辱了一顿,后来出门买东西又碰巧撞见了你哥,这才起了报复心。
“他拍了你们那些照片,拿来威胁我,要是我不给他钱他就把照片散播出去,散播到你们学校,还有你们住的地方。我问他要多少,他张口就要二十万,我没那么多,也不可能问魏鸣要,就拿过去的情分跟他讨价还价,好在他还不是全没良心,最后我给了他八万,算是把他打发了。
“他问我要钱那阵还跟他爹妈住在一起,应该就是用的这笔钱租的报刊亭。”
顾岚停顿了下,看向谢姝妤,“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知道我亏欠你和你哥挺多的,可我也在尽量想办法弥补了,我不求你俩能完全原谅我,但起码咱们一家子别过得像仇人,行吗?”
谢姝妤喉间咽了咽,偏过头不看她,“……你继续说吧,妈妈……然后呢?”
顾岚收回视线,有些黯然,“……然后,你哥说这八万块钱以后也会还我,我拒绝他也不听。接着他告诉我,他已经想办法把梁一乔从报刊亭赶走了,但是梁一乔现在去了哪住在哪,他也不确定,所以他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