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井水忽然清澈如镜,映出满天星斗。紧接着,一圈紫色涟漪缓缓扩散,伴随着极轻微的铃音??正是林知夏临终前摇响的节奏。
与此同时,全球共感网络自动激活。所有接入终端同时播放一段语音,非机器合成,亦非预先录制,而是由无数人声交织而成,温柔而坚定:
>“我是谢婉秋的女儿。
>我是苏萤理念的继承者。
>我是被遗忘者的守门人。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选择记得。
>现在我要睡了,
>但你们的声音,会让我醒来。”
次日黎明,谢兰离世。
按照遗愿,她的骨灰未被安葬,而是混入特制陶土,烧制成一只新碗,置于井畔供桌之上。碗中盛满井水,永不更换。
奇怪的是,此后每逢月圆,那只碗都会自行发出微弱铃音,持续三分钟,不多不少。科研团队多次检测,确认无电子元件,亦无空气振动源。最终只能归结为“未知物理现象”。
更不可思议的是,自谢兰去世后,全球新生儿中出现一种奇特征兆:约万分之三的婴儿,出生时掌心带有淡紫色螺旋纹路,形似菌丝分支。医学界起初视为遗传变异,直到一位蒙古牧民指出??
“那是印记。祖先回来了。”
如今,知夏镇已成为一座“无墙之城”。没有安检,没有监控,唯有遍布街头的青铜话筒,供人随时讲述。学校取消书面考试,改为“记忆答辩”;政府公职人员晋升,须提交三代家史并公开演说;甚至连婚礼仪式,新人也要交换一段家族秘辛,才算礼成。
周默仍在奔波。但他不再培训技术人员,而是寻找“天生善述者”??那些能用一句话让人落泪、一个眼神唤醒记忆的人。他们被称为“布道者”,行走于城市与荒野之间,像古代游吟诗人一样,把历史嚼碎了喂给未来。
2095年,联合国通过《记忆人权宪章》,第一条写道:
>“每个人都有权知晓自己来自何处,
>有权保留痛苦,也有权传递希望。
>强制遗忘,即为反人类罪。”
同年,火星第三基地建成。殖民者在生活舱内设立“地球之声”角,每日播放一段随机抽取的口述录音。某日,一段来自中国西南山村的老人独白意外入选:
>“俺娘死前没吃过一顿饱饭,临走攥着半块红薯。我不敢忘啊……不敢忘。”
播放完毕三小时后,基地AI监测到温室植物生长速率提升%,尤以那株樟树幼苗最为显著,一夜之间抽出七片新叶,叶脉呈金红色,犹如燃烧的火焰。
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有人注意到,叶片背面再次浮现文字:
>“疼过了,就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那么疼了。”
而在地球的知夏镇,清明依旧人潮如织。人们带着遗物前来,投入“记忆焚炉”。火焰腾起时,空中铃音袅袅,久久不散。
如今的孩子们已不再问“谢奶奶去哪儿了”。他们只会在春雷响起时仰头望天,然后转头告诉弟弟妹妹:
“听,那是奶奶在摇铃呢。”
“她让我们记住??”
“火种不灭,回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