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宁红尘看着出现在杜荣成身后,一掌将杜荣成击晕的苏牧,有些意外地道。
“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想要跟苍穹宗解决一下,这不正巧遇到了你们。”
苏牧笑着道,“如果不是我凑巧路。。。
黄沙如锈,风声似刀。影城遗址的清晨并不安宁,地底仍残留着钟鸣后的余震,仿佛整片荒原尚未从沉睡中彻底苏醒。草芽虽已破土,却细弱得如同记忆的丝线,稍有不慎便会断裂。齐灵云坐在小院石阶上,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的陶片,边缘锋利,刻着半个“林”字。他盯着它看了许久,眉头微蹙,像是在试图从一片空白中抠出什么。
“这是你妹妹的名字。”玄黄母端来一碗温药,轻轻放在他身旁,“你说过很多次,后来忘了。”
“林……昭?”他低声念着,舌尖触到这个名字时竟有一瞬刺痛,像有根针扎进了魂魄深处。他抬手抚额,却发现指尖冰凉,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别勉强。”玄黄母轻声道,“忘就忘了。只要你还记得该做的事,就够了。”
可他知道不对劲。每当夜深人静,井中的涟漪便悄然泛起,那些曾注视他的眼睛??战死的老卒、饿死的妇人、少年将军??全都低下了头,不再看他。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模糊的身影,蹲在古井边缘,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是谁?
他不敢问,怕答案太重,压垮这具仅凭执念支撑的躯壳。
猫四蜷在屋檐下晒太阳,九尾懒散地垂落,唯独一根尾尖轻轻颤动。它其实知道更多,但它不说。守史官临走前曾单独找它说过一句话:“井要开,但钥匙不是他,而是‘她’。”
谁是“她”?
猫四眯着眼,望着齐灵云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类比从前更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光微弱,却不肯灭。
第三日黄昏,西北方再次传来异动。雷竹正在教几个孩子感知大地脉动,忽然脸色一变,十指猛地插入泥土。片刻后,他猛地抽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焦痕,形状竟与失心鼎底部符文一模一样。
“地下三百丈,有人在复刻‘忘阵’。”他沉声道,“规模比北狄那次更大,而且……这次用的是活人祭。”
众人皆惊。宁红尘当即起身:“不可能!朝廷已经下令封禁‘忘术’,连国师都被贬为庶民,谁还敢炼?”
“不是朝廷。”寒烬子凝视焚心火,火焰扭曲成一座倒悬宫殿的模样,“是另一股力量,在借影城复苏之机,重新点燃‘忘川之引’。”
玄黄母猛然想起什么:“《守魂经》残卷里提过??‘影现则真隐,忆生则忘长’。当真实记忆开始回归,总会有更强的遗忘之力试图将其抹平。这不是对抗,是平衡。”
“所以有人要在我们唤醒真相的同时,再造一口新的失心鼎?”雷竹冷笑,“他们怕了。”
怕的不是齐灵云,而是那口钟响之后,天下人心动摇。皇帝痛哭、忠烈祠显灵、边陲老农记起真相……这些都不是终点,而是开端。一旦人人都开始追问“我忘了什么”,王朝根基便会如沙塔倾塌。
“我们必须先找到‘勿忘钟’真正的秘密。”玄黄母站起身,“钟声能唤醒记忆,但未必是全部。守史官说它是命灯,可灯芯燃尽,光也会灭。齐灵云失去的记忆,或许只是代价的第一层。”
当晚,月色惨白。齐灵云独自来到高塔废墟,伸手触摸铜钟。刹那间,一股寒流逆冲而上,直贯脑海。画面闪现??
一间密室,烛火摇曳。年轻的先帝跪在一幅地图前,地图上标注着七处地点,皆以红墨圈出,其中一处正是忆城。旁边站着一名黑袍人,面容模糊,手中捧着一本青铜册,低语:“七井锁魂,一鼎断忆。陛下若想永固江山,须毁其根,断其脉,令万民只知今朝,不问昨日。”
先帝颤抖着点头:“那就……烧了吧。”
画面再转,火海滔天。不是普通火焰,而是由无数哭泣的人脸凝聚而成的黑焰,自地底喷涌而出,吞噬城墙、街道、孩童。而在火中最深处,七道光柱冲天而起,分别对应七座古井方位。每一口井旁,都站着一个身穿麻衣的人,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着某种古老咒文。
最后,镜头落在中央高塔之上。一名女子披发赤足,站在钟楼顶端,怀抱一名婴儿,泪水滚落。她仰头望天,嘶喊出最后一句话:
“若有来世,请让我的孩子记住我!”
钟声骤停,齐灵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那个女人……”他喃喃,“她是……母亲?”
他从未见过母亲。自幼被族中长老收养,只知父母死于边乱。可此刻,那段被抹去的记忆碎片竟如潮水般回涌??温暖的怀抱、哼唱的小调、绣鞋上的花纹……全与林昭那只遗物一模一样!
“林昭不是你妹妹。”猫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罕见地严肃,“她是你的女儿。”
齐灵云猛地回头,瞳孔剧烈收缩:“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