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三年,五月二十。
持续了几日的大雨终于在昨夜停了,进而迎来了一个艳阳天。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火辣的阳光灼烤着大地,原本被大雨淋湿的地面被太阳这么一灼烤,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置。。。
长安三月,春寒料峭。
朱雀门外的柳枝刚抽出嫩芽,却被连日阴雨打落大半,泥泞中浮着几片残绿。街市尚未完全苏醒,早起的贩夫挑着担子穿坊而过,脚步匆匆,仿佛怕惊扰了这座沉睡巨兽的最后一丝安宁。然而在西市南巷的一间茶肆里,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高羽已在此守候整夜。
他仍穿着那身粗布?衫,脸上易容的药膏未除,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却依旧目光如炬。王婉儿坐在角落,手中握着一卷《西域图志》,指尖不时轻敲桌面??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阿史那云歌则立于窗边,披着斗篷,腰间短刀隐于暗影之中,双目紧盯街口。
“消息该到了。”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三声轻叩,节奏如鸽啄米。高羽点头,王婉儿起身拉开门闩,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童闪身而入,抖落雨水后从怀中取出一封油纸包裹的密信,双手呈上:“张承业大人命我亲手交予‘韩清远’。”
高羽拆信细读,脸色渐沉。
信中言:杜陵地道确为“九曲黄图”主脉入口,然自上次开启后,田令孜早已派心腹重兵布防,并在原机关基础上增设“火雷阵”与“毒雾廊”,更将十二守尉尽数屠戮,唯留郑翁之孙囚于地底,以作诱饵。张承业潜伏月余,终探得一条侧道,可绕过核心杀阵,但需七日内集齐“七星铜钥”方能通行??此钥散落于关中七座唐代军械旧库,皆被神策军暗中封锁。
“他们在等我。”高羽冷笑,“不是怕我进不去,是怕我进去得太快。”
王婉儿皱眉:“七星铜钥?史料无载,恐怕是田令孜伪造的陷阱。”
“未必。”阿史那云歌忽然开口,“我在突厥时听老萨满讲过,太宗设‘九曲’时曾铸七钥分镇五行方位,钥上有星纹对应北斗,若缺失其一,则全阵反噬。这非虚言。”
高羽沉吟片刻,提笔写下三道指令:
其一,命贾思勰率工部匠师二十人,携火药配方与火箭图纸秘密北上灵州,筹建“赤翎火器营”,务须在五月前试射三级推进飞矢;
其二,令阿史那云歌即刻启程,联络河西走廊各部义军,尤其是凉州李氏残部与甘州回鹘首领,组建“西陲联军”,切断吐蕃与田令孜之间的军械走私线;
其三,派遣死士七人,分别奔赴武功、扶风、?县、咸阳、蓝田、华原、同官七地,寻找唐代遗存兵库遗迹,抢夺铜钥。
“我要让整个关中震动。”高羽收笔,眼中寒光凛冽,“他们以为把真相埋进地底就能永享权柄?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着,那些被遗忘的铁与火,如何烧穿他们的金殿玉阶!”
翌日清晨,第一支死士小队便悄然出发。
带队者乃原河西节度使麾下老兵赵破虏,左脸有刀疤贯穿至耳根,曾一人斩杀八名叛军于酒泉城头。他带三人化作采药人,直奔太白山脚下的武功旧库。据《元和郡县图志》记载,此处原为贞观年间打造陌刀之所,后因山体滑坡掩埋,世人皆以为荡然无存。
然赵破虏知晓内情??其父曾任库丞,临终前留下一句谜语:“石牛饮涧口,铜鸡啼月楼,北斗照枯井,钥匙藏铁舟。”
三人跋涉三日,终于在一处断崖下发现半截石雕牛首,牛嘴正对山涧。循迹深入,竟见一道崩塌的石门,门后甬道幽深,壁上刻满唐代军工符码。再行百步,豁然开朗:一座地下兵工厂赫然矗立,千具铠甲整齐排列,中央高台上,一只青铜公鸡昂首向天,鸡腹中插着一把泛着青光的铜钥,其上七星排列,正是“天枢”之位!
“找到了!”同伴激动欲扑。
“别动!”赵破虏厉喝,“有机关。”
话音刚落,地面微颤,两侧石壁突然射出数十支淬毒弩箭,两名队员当场毙命。赵破虏翻滚避过,咬牙掷出火雷丸,炸塌半边穹顶,才趁乱取钥撤离。归途中又遭神策军追击,最终仅他一人负伤逃回长安。
与此同时,其余六路亦陆续传回战报:
扶风库已被田令孜派人掘开,库中空无一物,唯余焦土与尸骨,显系早有准备;
?县库藏于佛寺地宫,主持僧人竟是当年守尉后裔,自愿献钥,但要求高羽日后助其重建被焚毁的经堂;
咸阳库最为凶险,位于汉代陵墓群深处,入口布满流沙陷坑,第三死士队长孙无疾为探路径,坠入万丈枯井,临死前用血书留下“井底有门”四字;
蓝田库则根本不存在??所谓兵库,实为一块刻有“钥形图谱”的玉璧,藏于辋川别业王维故居之中,现由一位盲眼老儒守护。此人提出条件:须高羽亲笔抄写《桃源行》十遍,方可换取图谱,以便依样铸造铜钥。
高羽得知后,当夜秉烛挥毫,一笔不辍,直至东方既白。他明白,这不仅是考验文采,更是试探其是否尚存士人风骨。
七日之内,六钥归位,仅缺“天权”一钥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