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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斩草除根没烦恼（第2页）

终于，一个老妇人抬起头，嘴唇哆嗦：“我……我有个儿子……他在战乱中丢了……我一直在找他……可他们说我疯了……”

“你不疯。”陈十七走近她，握住她枯瘦的手，“你只是记得太多，所以他们怕你。”

话音未落，一名净忆使怒喝而出：“何方妖人，扰乱秩序！来人，拿下！”

数名执戟卫士冲来，刀锋直指陈十七咽喉。他不动，也不避，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天。一朵金花自血肉中生长而出，绽放刹那，光芒如潮水般扩散，笼罩整座桥面。

那些原本呆滞的眼神，开始微微颤动。

一名少年突然抱住头，嘶吼：“别烧房子！娘在里面！！”

一位老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阿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命放火烧村……”

记忆如决堤洪水，冲垮了封锁多年的堤坝。人们开始尖叫、哭泣、相拥、忏悔。有的扑向桥栏欲跳下寻回记忆碎片，有的则怒视净忆使，怒吼“还我人生”！

混乱中，高台上爆发出一声怒啸：“陈十七！又是你破坏天律！”

一道金光劈下，化作一人凌空而立。此人面容俊美却毫无情绪，双目泛着琉璃色光泽，正是“净忆司”大祭司??玄明子。他曾是上古学宫最后一位传人，坚信“无痛即大道”，视情感为万恶之源。

“你唤醒痛苦，等于制造灾难！”玄明子冷冷道，“这些人本可平静度日，为何非要让他们承受过往折磨？”

“平静？”陈十七冷笑，“那是麻木，不是平静。你给他们吃的不是安宁，是毒药。”

“毒药也好，总比疯癫强。”玄明子抬手，玉尺挥动，一道无形波纹扫过人群，数十人当场倒地，眼神再度涣散。

“你看，这就是你的慈悲？”陈十七怒极反笑，“一刀斩断记忆，就像砍掉会疼的肢体，从此不再流血??可那人还是完整的人吗？”

玄明子不语，лишь琉璃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陈十七趁机踏前一步，朗声道：“各位！你们不是罪人！你们曾是父亲、母亲、兄弟、爱人！你们哭过、痛过、爱过、恨过！这些都不是污点，而是你们活过的证明！”

人群中爆发出呐喊。有人扯下木牌砸向净忆使，有人点燃衣角作为信号，更有甚者跃上灯柱，打破囚禁记忆的琉璃罩。无数光影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生动画卷：婚礼上的欢笑，战场上的诀别，母亲哄婴孩入睡的歌声……

玄明子怒极，玉尺高举，准备启动“全境清忆阵”，彻底抹除所有人意识。

就在此刻，陈十七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出古老印诀，正是《醒魂录》最终章所载??“**万念归心?启明式**”。

天地骤然寂静。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灵魂缓缓离体，化作一道璀璨金光，直冲九霄。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南海菩提树剧烈摇曳，西域醒锋塔剑鸣不绝，北境冰湖断剑腾空而起，归心城旧址学校钟声齐响，拾光亭灯火通明……

整个大陆的心识共鸣了。

玄明子的法术被硬生生打断，玉尺崩裂，整个人倒飞出去，吐血不止。

而陈十七的身影已在空中凝聚成巨大虚影，覆盖整座断忆桥。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苍生，声音响彻天地：

“记住吧！哪怕痛到窒息，也要记住！因为只有记得，才能原谅；只有记得，才能告别；只有记得，才能真正前行！”

那一刻，桥下黑水翻涌，竟浮现出万千面孔??全是历代被推下桥的亡魂。他们仰望着陈十七，无声哭泣，而后一一消散，似终于得以安息。

玄明子瘫坐于地，望着破碎的玉尺，喃喃道：“难道……我们真的错了？”

陈十七落下，身形虚弱至极，几乎站立不住。但他仍强撑着走到玄明子面前，轻声道：“你们没错，只是走偏了路。真正的道，不在斩情绝爱，而在守心持灯。”

说完，他转身面向众人，举起仅存的一朵金花，用力掷向桥心。

花朵落地瞬间，轰然绽放，金光化作根须扎入大地，迅速蔓延整座桥梁。青石裂缝中开出朵朵金花，每一朵都映照出一段被遗忘的人生。有人看到自己亲手埋葬的孩子，有人看见初恋情人的笑容，有人听见久违的乡音。

断忆桥，成了“忆归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