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富戈斯,一座浪漫的雪域孤城,安静宁谧,如冰川般纯净无暇。
传闻那座城市时间流淌得很慢,一句“我爱你”,需要用一生回应。也许正因如此,此地生长着一种百年成材的上好木料——霜松,幽香沁骨,百年不腐。
游记中记载,在这座城中有一个古老的习俗:若男女相爱,男子不会写情书,也不会送女子钻戒,而是独入深山,寻一株百年霜松,亲手伐木、剖料、雕琢,为她做一个镯子。
镯成之日,当他穿过雪原,将镯子戴入她腕上,便能与心爱之人一世相守。
木中有灵,惟许真心。
“顾屹风,要飞行多久才能到费尔富戈斯?”闻漪仍望着窗外,忽然轻声问。
思绪被突然打断,他轻轻合上书,目光不经意在她纤细的腕间停了一瞬,随即回答:“十二个小时左右。”
“累的话,先睡会吧。”他伸手将毯子轻轻覆上她的肩。
“等看见雪山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
“好。”他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浅笑。
此刻,飞机正破开层层云雾,向那片雪域飞去。
“等到了费尔富戈斯后,实验就立刻开始吗?”闻漪低声问。
“嗯。”
“如果……失败了呢?”
“不会失败。”他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
闻漪轻轻笑了下:“那成功以后呢?”
“回研究所,通过退相干列阵,对其进行分离和解构。”淡淡的声音却从容而笃定。
“听起来……很复杂。”
“那就是我该操心的事,对吗?”
闻漪垂下眼睫,问出那句藏了许久的话:“那……如果解构失败呢?”
机舱内静了一瞬。
顾屹风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叩:“那就不解构。”
“我们会启动全基因组覆写。通过退相干列阵引入载体,进入每一个细胞,将异常基因序列逐一替换。”他顿了顿,“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清洗’。”
“清洗……”她喃喃道,“可如果它已经和我融为一体,那清洗之后,活下来的,还是我吗?”
顾屹风没有回答。
闻漪望着窗外流动的云,自顾自低语:“我以前听说,有人换了心脏,会突然爱上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好像那颗心,继承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她转过头,望着虚空,“那我呢?我换的不是一颗心,而是整个系统。如果从细胞到神经都被覆写……那醒来的,究竟是‘我’,还是一个全新的人……”
顾屹风心里骤然一疼,他垂下眼,却又很快扬眉而笑。
“我不知道。”
他望着窗外流动的云,缓缓说道,“人们总以为,记忆储存在大脑里,身份依附于基因序列。可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有些东西,并不依赖载体而存在。”
“就好像我们看一幅画,阅读一本书,纵然这些艺术家们早已消逝,你仍然可以感受到他们灵魂的温度。又比如……”他停顿了一秒,声音却更低沉,“当有一个人为你着迷,或者爱上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呢?”
“爱,从不存在于某个细胞或基因中,但它真实存在,不会消失。”
“同样的,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你。不是因为你的基因,而是因为——”
他停顿,过头望向她,隐隐期待一个回应。
可她没有。
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
不知何时,闻漪已悄然睡去。
顾屹风无奈一笑,没有叫醒她。
私人飞机在当地时间凌晨五点二十分通知准备降落。
“闻漪,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