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儿自是不清楚陈逸心中所想,轻点臻首。
想了想,她语气温婉的说:
“崔家妹妹许是听说了我要创办医道学院的事,此来应是想了解一二。”
陈逸面露恍然,“她也想参一手?”
萧婉儿略。。。
春风拂过归仁溪畔,柳絮如雪般飘落。河岸两侧的桃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起舞,落在石桥上、水面上,也落在那座无名碑前。守碑老人早已不再跪拜,只是每日清晨提一壶清茶,坐在碑旁的小凳上,一边啜饮,一边看着来往行人是否会在石台上留下新的名字。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位背着竹篓的老农路过,停下脚步,在碑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轻轻压在石缝之间。纸上墨迹已有些模糊,却仍能辨认出几个字:“谢李三叔,救我于洪水中。”
老人见了,微微一笑,将茶水洒了一滴在碑面。石台微光一闪,那行字竟缓缓沉入石中,仿佛被大地铭记。
“又一个记得恩情的人。”他低声说,“苏姑娘若看见,定会欢喜。”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北边陲,忆城的圆形石台前已聚满了人。晨光初照,镇民们手持炭笔,依次上前更新昨日善举。一名少年写完最后一笔,退后几步,望着整面石墙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转头问身旁的父亲:“爹,为什么我们不选官老爷管事?”
父亲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因为这里没人比谁更高。你修了一段路,我就记你一笔;我帮人接生孩子,你也替我写个名。大家轮着来,谁也不欠谁,可又都欠着彼此。”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听远处马蹄声疾响。一骑快马飞驰而至,马上骑士身穿灰袍,背上斜挎琵琶,肩挑竹篮,正是苏禾。
她并未下马,只远远望了一眼石台,唇角微扬。随即取出一张纸条,轻轻贴在台边,上面写着:“张阿婆,九十有二,昨夜为守夜孩童煮姜汤驱寒。”
围观百姓认出她来,纷纷躬身行礼,却无人喧哗,更无一人上前叩拜。有人悄悄递上一碗热粥,放在台角;有个小女孩踮起脚尖,把一朵野花放进她的篮中。
苏禾接过花,冲孩子笑了笑,调转马头,向南方而去。
这一路上,山川变换,四季流转。她穿行于荒村野岭,也走过繁华市井。每到一处,便寻一处微光亭,看上面是否有新名字浮现,再将人们托付的纸条一一归档。那些纸条上写满琐碎却温暖的事:某人在雨夜收留迷途老妇,某个书童省下饭钱资助同窗赴考,甚至还有人写道:“我家狗昨日咬了贼人,护住了邻居粮仓,请记它一笔。”
她都认真读过,有的放入竹篮带走,有的当场焚化,化作青烟升腾而去。
一日行至江南水乡,正值梅雨时节。细雨如丝,织成一片朦胧烟雾。她在一座小桥边歇脚,见桥头立着一座微光亭,却被藤蔓缠绕,石台裂开缝隙,字迹斑驳难辨。
一位撑伞老妪路过,叹息道:“这亭子三年没人修了。从前有人天天来写名字,后来官府说‘不必再记’,大家也就慢慢忘了。”
苏禾默然良久,放下琵琶,从篮中取出一支赤红朱砂笔??正是当年东海少年所得“录心笔”的复刻品,由百位承恩者合力以心头血炼成,专为书写未被看见的善行。
她蹲下身,一笔一划,在残破石台上重新写下十个名字。
第一个是“陈砚”,旁边注:“十年前救火三十七人,死前犹抱孩童出屋。”
第二个是“林烬”,旁书:“种槐百株,教村童识字,病逝时家无余财。”
第三个是“刘昭雪”,其下写道:“编《薪火录》,访百县,录凡人善迹三千余则。”
第四个是“柳浪”,备注:“行医五十年,诊金惟收故事一则。”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指尖微颤。
然后继续写下第五个名字:**“苏禾”**。
但她没有加任何事迹,只在下方轻轻写道:
>“她曾想做个普通人,却让无数普通人成了英雄。”
话音未落,石台忽然震颤。裂缝中透出淡淡金光,像是回应这份谦卑与真实。紧接着,整座微光亭竟自行修复??藤蔓退散,石面光滑如新,连檐角铜铃也重新响起清越之声。
老妪惊得后退两步,颤声道:“这是……神迹?”
苏禾摇头,收起笔,轻声道:“不是神迹,是人心醒了。”
当晚,这座微光亭的灯火彻夜未熄。翌日清晨,已有十余人自发前来清扫周围杂草,并轮流值守,承诺每日更新善行记录。不久之后,江南各地陆续传出消息:三十七座废弃微光亭重燃灯火,四十九个村庄重启“持火榜”,更有学子联名上书朝廷,请求恢复民间自主记善制度。
而这一切发生之时,苏禾已悄然离开江南,踏入西南群山。
此处山路崎岖,村落分散,许多地方尚不通驿道。她牵马步行,翻越七座险峰,终于抵达一处名为“哑岭”的偏僻山寨。此地世代闭塞,族规森严,族长严禁族人对外言说本族之事,甚至连名字都不准轻易告知外人。
然而就在她入寨当夜,一名少女偷偷来到她暂居的茅屋前,双手捧着一块布帛,声音发抖:“您……就是那位走遍天下的苏姐姐吗?”
苏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