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得像这夏日里似乎不存在的风,呼吸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
这可太像弥留之际了,王正荣当时就慌了,“小姨!小姨你别吓我啊!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就要伸手去抱人,被祁放拦了下,“你先别乱动,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祁放面上还保持着镇定,赶紧去摸了一下师娘魏淑娴的脉搏,“脉搏很快,应该是急性休克。”
人要是不行了,脉搏是会逐渐变慢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正常人还快。
祁放又去摸了下师娘蜷缩在一起的手脚,发现都很冰凉,怀疑是因为血压太低难以维持供血,心跳才会加快。
他赶紧把师娘的头垫高了,“师娘这样恐怕不能移动,你对这边熟,去借辆自行车找个大夫过来。”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大团结,被王正荣摆手一推,“我兜里有。”
王正荣哪能要他的,听完已经转身往外跑了,直接找到大队书记,甩下两块钱,“借辆自行车给我用用。”
书记家当然有自行车,立马推过来给他,又忍不住问:“你这是有啥急事儿?”
“我小姨不太好,我得去请个大夫。”王正荣跟他道了谢,跨上车就要走。
书记却在他身后又叫了他一声,“村里刘老蔫儿他爸以前是当大夫的,你要不要先找他看看?”
于是王正荣又风风火火骑着个自行车回来了,车后颠着个牙都快掉没了的老头,车一停就“哎呦”一声,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王正荣也顾不上他哎哟不哎呦,把人一扛直接进了里屋,“这有个以前是老中医,不知道能不能看。”
此时祁放已经将师娘魏淑娴的腿也垫高了,用以缓解供血对心脏的压力。
老大夫被放下也没去摸脉,先瞅瞅人的脸色,又去摸手脚,“身体蜷缩、手脚冰凉、呼吸微弱、大汗不止,汗还不是黏的……我眼神不好,她是不是嘴唇还有青紫?”
声音因为缺牙不太清楚,也很慢,但还是听得王正荣直点头,“对对。”
老大夫就收了手,“这是亡阳症,要么大出血,要么久病,阳气都耗没了才会这样。”
一听说阳气都耗没了,王正荣更急,“那、那我小姨她还有救吗?”
“你家有没有老参?”老大夫问,“没有赶紧出去买,不要种植的,切上六钱煎了灌下去,说不定能缓过来。”
人参最是补阳气,一般这种大寒亡阳的急症,都是用独参汤,以大阳之物先把阳气补上。
“我这就去买。”王正荣急匆匆又要往外走,却被祁放叫住了,“我这有。”
王正荣一愣,祁放自己神色也有些复杂,但还是快速把东西找出来,递给老大夫,“您看这能用吧?”
老大夫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来人参的大小,“你这人参得有四两多了吧?六品叶?”
祁放没答他的话,“您就说能不能用,能用我立马煎上。”
“能用,当然能用。你这参得有上百年了,药材商店买的哪能跟这个比。”
一听说是百年老参,王正荣倒犹豫了下,“这得值不少钱吧。”
“救人要紧。”祁放什么都没说,直接去外面找东西切。
这边不是山区,好参不好得,恐怕得去市里买,师娘这样哪里等得起?
最后还是老大夫拦了句:“你可别乱切,再切浪费了。”掂了掂,切下了人参一条腿。
独参汤煎好了灌下去,接下来就是漫长而难熬的等待。
王正荣还是不放心,又骑着车去了镇上,准备再请一位医院的医生过来看看。
倒是老大夫没走,和祁放一起观察着祁放师娘魏淑娴的情况。
一直过去快半个小时,魏淑娴身上的汗渐渐止住了,手脚也不再那么冰凉。
老大夫颤抖着老手摸了摸,松了一口气,“人应该是缓过来了,一会儿就能醒。”
果然又过了会儿,魏淑娴始终涣散的眼瞳总算有了焦距,定定看了祁放半晌,“小放?”
尽管还是很虚弱,但至少能认人了,祁放立马应了声,“是我,师娘。”
魏淑娴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了王正荣的声音,“大、大夫请回来了!”
这回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上还背着个药箱,“我看看是不是急性休克。”
进来一检查,“还真是,不过已经缓过来了,应该是你说那独参汤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