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伏尔甘德拍了拍他的肩:“去吧。要是你变成了怪物,我就亲手把你脑袋拧下来炖汤。”
庄森笑了,脱下动力甲,只披一件轻型战术外衣,独自走向登陆艇。
当他踏上欧米伽-9的地表时,风沙忽然停止。所有的骸骨同时发出微光,仿佛在向他行礼。那座金字塔开启了一条通道,内部没有阶梯,只有一条由流动液体构成的螺旋坡道,映照出无数影像??
一个实验室,巨大的培养舱排列成环,每个舱中都漂浮着一个婴儿,面容各异却又隐约相似;
一位身穿白袍的身影站在中央,背对着镜头,手中拿着注射器,正在将某种翠绿色物质注入胚胎;
接着画面切换:战火席卷星球,士兵们穿着从未见过的银灰色甲胄,手持融合了生物科技的武器,与一支由机械教与禁军组成的帝国远征军交战;
最后是一幕葬礼:数百名战士跪在地上,将最后一枚基因种子埋入大地,领头者抬头望天,面容赫然与庄森**完全一致**。
“这不是过去。”庄森喃喃,“这是记忆的回响。”
他继续前行,直至抵达心脏之下。那里站着一个人影。
瘦削,苍白,穿着破旧的银灰战袍,左眼是机械义体,右眼却清澈如少年。他看见庄森,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你来了。”他说,声音像是千万人齐声低语,“我们等了九百年。”
“你是谁?”庄森问。
“我是亚巴顿?诺克斯,第十八原体,代号‘守墓人’。”那人平静道,“也是你基因序列的源头。帝皇确实创造了我们十七个,但他不知道,在最初的设计图里,还有一份备份。那份备份落入了一个叛逃科学家手中,他在远离帝国的角落重启了项目??于是有了我,有了我们。”
“那你为何要封印自己?”
“因为我知道门后有什么。”亚巴顿指向下方,“那不是混沌,也不是神明。那是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形式**,它不渴望征服,也不在乎毁灭,它只是‘存在’。而当我们接触到它时,我们的意识就开始崩解,变成它的延伸。我带领我的子嗣自愿封闭于此,用我们的生命作为锚点,阻止它扩散。”
庄森沉默。
“那你为什么现在唤醒我?”
“因为你不一样。”亚巴顿走近一步,“你的基因中有我的片段,但你也经历了卡利班的野性洗礼,获得了独立意志。你是唯一可能既接触它、又不至于被吞噬的存在。我们需要你做出选择??是维持封印,让它永远沉睡;还是打开门,让我们看清真相,哪怕代价是全人类的精神覆灭。”
“凭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自由的灵魂。”亚巴顿轻声道,“其他人都已被体制驯化,连反抗都成了程序的一部分。只有你,还在用自己的脚走路,用自己的心判断。所以钥匙是你,不是象征,而是本质。”
庄森闭上眼。
他想起伏尔甘德烧掉金令时那抹翠火;想起但丁醒来后第一句话竟是关心酒会不会爆炸;想起莫德雷德用机仆少女的眼睛看向这个世界时那种冷静的悲悯;想起基里曼一次次试图重建秩序,却总被腐败吞噬……
帝国早已不是理想,而是一座坟墓,埋葬着所有敢于不同的声音。
而现在,面前这扇门,或许正是打破轮回的契机。
哪怕门外是虚无。
“我要进去。”他说。
亚巴顿点头,伸手按在他胸口。一道光涌入庄森体内,他的皮肤瞬间透明,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流动的数据与孢子混合物。他的双眼化作纯白,耳边响起亿万生灵的哀歌与欢笑。
门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开启,而是认知层面的豁然贯通。庄森“看见”了那个存在??它没有形状,没有边界,它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是未被观测前的量子态本身。它不邪恶,也不仁慈,它只是**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