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很简单:一间破庙,一个小乞儿蜷缩角落,饿得奄奄一息。门外富商经过,施舍一口馊饭。少年吞咽时,却被狗咬断手指,痛哭失声。
那是童年的他。
幻影问他:“你后来练功拼命,是为了不再受辱?可你现在有了本事,却从不帮穷人。你整天嘻嘻哈哈,装作不在乎,其实是怕想起那段屈辱,怕承认自己也曾卑微如尘。”
广南东低头:“我……我不想再当那个任人践踏的孩子。”
“那就超越它。”幻影道,“不是靠嘲笑别人穷,而是靠扶起更多像你一样的人。”
他流泪叩首:“我愿意。”
第三盏灯,燃起。
厉胜男踏入梦境时,众人皆知最难。
她是魔教弃徒,曾亲手屠尽同门长老,只为夺取一门秘法。梦中重现那一夜:血池翻涌,尸体堆积,她站在最高处,手中长刀滴血,耳边回荡着师父临终诅咒:“你会孤独终老,无人为你落泪!”
幻影正是那位师父。
“你背叛我们,说是他们迂腐守旧,可你真正恨的,是他们不爱你。”幻影冷冷道,“你渴望认同,却用杀戮证明价值。你越是张扬狠辣,内心越空。你说你不信情义,可你为何至今未走?为何留在这里?”
厉胜男沉默许久,终于低语:“因为……这里有个人,第一次见我就说‘你眼睛很干净’。”
她说的是秦梦瑶。
“我讨厌善良,是因为我得不到。可现在……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不靠杀人,也能被人记住。”
她焚毁魔印,第四盏灯亮。
最后是慈航静。
她梦见自己身穿白衣,立于雪山之巅,手中握着一把断剑。对面站着一位僧人,面容模糊,却是她一生追寻的“佛”。
“你修行三十年,只为证道。”幻影开口,“可你心中仍有嗔怒。你鄙视魔教,厌恶世俗,甚至不愿多看凡人一眼。你所谓的‘清净’,不过是对世界的否定。你不是超脱,是逃避。”
“我不信!”她怒喝,“我日日诵经,夜夜打坐,何来逃避?”
“那你为何不敢爱一个人?不敢承认软弱?不敢哭?不敢笑?你把自己炼成了冰,却称之为‘觉悟’。”
慈航静僵立原地。
最终,她缓缓跪下,泪水滑落:“我……我只是怕一旦动情,就会堕落。可若连情感都斩尽,那人还是人吗?或许……真正的道,不在绝情,而在慈悲。”
第五盏灯,照亮幽冥。
五道心火汇聚现实,在《第十九篇》上方凝聚成一团璀璨光球。书页剧烈震颤,整座藏典塔嗡鸣不止。忽然间,所有篇章自动重组,化作一部完整典籍,封面浮现四个古篆:
**《破妄真经》**
与此同时,天地变色。
长安城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皇宫密室中,皇帝猛然抬头,只见墙上地图中的“程淮秀斋”四字竟自行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不可能!”他怒拍案几,“朕尚未发动,他们怎会提前觉醒?!”
而在西南幽谷,漆黑祭坛上的石棺轰然炸裂。那苍白的手抓住边缘,缓缓爬出一具全身缠绕黑气的身影。原始天魔,借人心混乱之势,终于归来。
“哈哈哈……”阴冷笑声响彻山谷,“五灯已燃?正好!让我看看,所谓‘持灯者’,能否照亮这万古长夜!”
风暴,正式降临。
帝踏峰上,言斋主手持新典,面向五人,一字一句道: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弟子,而是‘明心盟’五使??持灯、破执、醒梦、渡怨、照暗。江湖将乱,朝廷将危,天命将崩。但我们不退。”
她抬头望天,梨花纷飞如雪。
“因为我们,就是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