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喜公公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罕有为难的低着头,不便直接开口。
而看他的表情,皇帝便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关乎谁的?”
“回陛下,此事关乎到太子。”在皇帝点了后,喜公公才开口道,。。。
夜雨落在乌溪河畔,如细针般刺入泥土,却未惊扰那口陶钟的安宁。它静静悬在学堂门前,湿漉漉的表面映着天光微明前的最后一颗星子。沈知白一夜未眠,盘膝坐在钟下,双手交叠于膝上,仿佛仍在等待什么。他的纸条早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可那一声低沉的钟鸣仍在他颅骨内回荡,像母亲的呢喃,又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忽然抬手抚过左耳后方??那里曾植入过一枚微型监测芯片,十年前他用烧红的银针自行剜出,留下一道扭曲的疤痕。如今这道疤竟隐隐发烫,如同被无形之火点燃。他闭目凝神,记忆深处浮现出梦导针实验室的画面:三百七十二名受试者躺在冰冷舱室内,脑波同步率高达98。7%,唯有他的波动始终偏离标准曲线0。3个百分点。监考官们称之为“异常”,而母亲的遗书里写着:“那不是偏差,是你还活着的证明。”
“我还活着。”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就在这时,陶钟再度轻震,一缕极淡的雾气自钟腹小孔溢出,在空中凝成三个字:**往北去**。
沈知白猛地睁眼。这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直接灌入意识的信息,与当年梦导针传输指令的方式如出一辙??但这一次,它来自钟。
他站起身,雨水顺着鬓角滑落。他知道,“往北去”不只是方向,更是坐标。北境雪峰之上,有座被称为“问庐”的隐修之所,传说中聚集了历代逃亡的思想者。他曾以为那是虚妄的传说,可昨夜钟鸣引发的共振让他看到了那些少年围坐讨论的画面,他们手中捧着一本残破的手册,封面上写着四个篆体字:《启智誓约》。
那是巡灯会最后的秘密典籍,据传只有真正觉醒的人才能读懂。
他转身走向学堂侧屋,想向小满辞行。推门却见她正伏案书写,桌上摊开的是那块拼合后的“念”字木。灯光昏黄,她指尖轻点木纹,口中默念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目光清明如泉。
“你要走了?”她问,语气像是早已预料。
“钟让我去北方。”他说,“我必须知道,是谁在回应?为什么选我?如果我的过去全是谎言,那未来还能由我自己写吗?”
小满沉默片刻,起身从墙角取出一只布囊,递给他。“这是十年前我在西域带回的沙图罗经卷残页,上面记载了一种‘心音共鸣术’??当一个人的问题足够真实,便能激活远古钟阵的记忆回路。九十九口巨钟并非死物,而是千年前贤者临终前将意识压缩进金属熔液所铸。每一次鸣响,都是他们在重述那个问题:‘若真理需以沉默换得,那这真理还值得信吗?’”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你不是第一个听见钟声的人,却是第一个让钟为你变调的人。说明你的怀疑,触及了核心。”
沈知白接过布囊,入手沉重,似藏铁石。“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
她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我的路已尽在此地。十年前我带领巡灯会余众点燃第一盏灯,今日孩子们能在课堂上改圣谕之字,便是最好的答案。真正的觉醒,不在于掀起风暴,而在于让疑问成为呼吸。”
窗外雨势渐歇,东方天际透出青灰。沈知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背影融入晨雾,宛如一支射向未知的箭。
与此同时,北境雪峰的问庐之中,炉火正旺。
一群青年围坐圆桌,面前摆着一台老旧的投影仪,播放着一段模糊影像:画面中是京城太医院地下熔炉,银色液体如活物般蠕动,偶尔浮现人脸轮廓,随即消散。一名戴眼镜的女孩指着屏幕道:“这是我们从梦导针数据库残片中恢复的数据流,显示‘纯净样本’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除,而是被分割储存在不同频率的共振体中。换句话说……他们的灵魂还在钟里。”
“所以钟声不是机械振动,”另一人接话,“是集体意识的呼唤。”
话音未落,屋顶忽有异响。众人抬头,只见梁间悬挂的一枚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短鸣。紧接着,整座山谷响起层层叠叠的回音,仿佛群山也在应和。
“来了。”最年长的老者缓缓起身,白发披肩,手持一根刻满符文的拐杖。“十年一次的大共鸣,终于启动了。”
他望向南方,眼神深远:“有人开始真正提问了。”
数日后,沈知白抵达雪峰脚下。寒风割面,山路险峻,但他脚步不停。途中偶遇一位牧羊老人,听闻他要去问庐,颤声道:“十年前有个女人来过,带着一块会发光的陶片,说‘钟要醒了’。她留了一句话:‘当No。001踏上归途,九十九声齐鸣将再响三遍。’”
沈知白心头剧震。No。001??这个编号他曾试图彻底遗忘,如今却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脱口而出。
他继续攀登,终于在第七日黄昏抵达问庐。门扉半开,无人迎接,只有一盏油灯在廊下摇曳。他踏入大厅,见四壁挂满画像,皆是面目模糊之人,唯有一幅格外清晰:一位女子身穿旧式清道司制服,怀抱婴儿,眼中含泪,题跋仅八字:“吾儿生而自由,勿囚其心。”
那是他的母亲。
他跪倒在地,泪水终于落下??不是因痛,而是因明白。
老者从内室走出,默默递上一杯热茶。“你母亲曾是我们最后的传灯人。她明知写下‘悔过书’会被世人唾弃,仍选择用密码传递真相。因为她知道,唯有被误解的牺牲,才能唤醒最深的怀疑。”
“可我……”沈知白哽咽,“我亲手送三百多人进入清洗舱!我让他们失去了记忆、情感、自我!我是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