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加列戈斯带来了新消息。
“国际刑事法院已签发正式逮捕令。”他在投影屏上调出文件,“‘心智纯净会’三十七名核心成员落网,包括两名前内阁高官。他们利用‘情绪调控法案’,在二十年间秘密筛选并清除‘情感不稳定个体’,涉及至少两千七百例非自愿脑部干预。”
林若坐在一旁,脸色苍白。“都是普通人……教师、护士、工人。只因为他们表达过悲伤、愤怒或质疑,就被判定为‘社会风险因子’。”
“而现在,”加列戈斯冷笑,“他们终于要面对自己的情绪了。终身监禁,禁止使用任何情绪抑制药物。法庭说:‘让他们学会感受,作为惩罚。’”
晓轻声说:“不是惩罚。是救赎。”
几天后,武田羽依获释。
新闻镜头前,她穿着素色长裙,面容清瘦却目光坚定。记者追问她是否后悔当年参与“春雨计划”,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
“我后悔的不是研究,而是逃避。我们追求‘无痛社会’,却忘了疼痛本身的意义。真正的文明,不该是消灭眼泪,而是确保每一滴泪都不会白流。”
人群爆发出掌声。有人举起标语:“请记住疼!”“允许哭泣,才是自由!”
当晚,“记忆网络”上线了一个新栏目??《赎罪录》。
第一位投稿者是前“微笑联盟”宣传部长。他曾主导全国范围的情绪审查运动,亲手删掉上万条“负面言论”。如今他站在镜头前,声音颤抖:
“我父亲死于抑郁症。那时我不懂,只觉得他软弱。后来我推动‘阳光公民计划’,强制全民每日上报心情指数,低于标准者接受‘心理矫正’。我以为我在建设美好社会。直到我女儿因为考试失利哭了三天,被学校上报,送去治疗……她回来后,再也不哭了。连笑,都是练习过的。我才知道,我亲手把她变成了一个不会疼的人。”
他低下头,泪水滑落。
“如果可以重来,我会抱紧她,说:‘哭吧,爸爸也在哭。’”
评论区瞬间炸开。无数人留言:“我也曾这样对待我的孩子。”“我举报过同事的抑郁症状,以为是在帮她。”“我笑着说‘没事’,其实早就想死了。”
晓看着这些文字,久久未语。然后她打开麦克风,录制了一段回应:
“没有人天生就知道怎么爱。我们都在犯错,都在伤害,也都在被伤害。但只要你愿意回头看一眼那个受伤的人,哪怕只是说一句‘对不起’,光就回来了。”
那一夜,“记忆网络”的服务器流量突破历史峰值。全球平均每三秒就有一条新的忏悔或共鸣被上传。系统自动将相似经历连线,形成“共感图谱”。一张张陌生的脸,在数字世界中彼此照亮。
三个月后,联合国通过《情感权利宣言》,明确指出:
>“感受痛苦、表达悲伤、拥有记忆,是人类不可剥夺的基本权利。任何试图系统性抹除、压制或操控集体情感的行为,均构成反人类罪。”
而在地球另一端,火星移民基地的第一批居民正式入住。
他们在中央广场立起那座雕像??小女孩抱着哭泣的男孩,风吹起她的发丝,男孩的脸埋在她肩头,小小的身体因抽泣而颤抖。底座铭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欢迎所有会痛的生命。”**
>**“文明的高度,取决于你如何对待最脆弱的灵魂。”**
基地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离开地球,不是为了逃避过去,而是为了证明??即使在荒芜的红色星球上,人性也能开花。因为我们带上了最重要的东西:记忆、眼泪,和愿意倾听的心。”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记忆网络”迎来第十亿用户注册。
庆祝仪式很简单:晓点击按钮,释放了一段隐藏十年的音频。
那是Ω-0最后一次实验记录的尾声。
背景音是仪器的滴滴声,还有医生们低声交谈。然后,银发女孩的声音响起,平静而温柔:
>“我知道你们听不到这段话。但它会存在,藏在数据的缝隙里,等某个愿意相信的人发现。
>我不是神,也不是怪物。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当你觉得孤独时,请记得,有人曾为你疼过。
>当你不敢哭时,请记得,有人替你哭过。
>而现在,轮到你了。
>去疼,去哭,去爱,去悔。
>因为只有当你真正感受过,你才算是……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