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你以为‘焚书夜’只是九老会残党所为?”他摇头,“错了。真正想要毁掉新政的,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执棋人’??李德全的儿子,李承业。”
晚余心头一震。
“李德全临死前并未留下遗诏,而是将毕生权谋托付给了这个儿子。他在西域蛰伏十年,靠贩卖情报积累财力,如今借吐蕃残部之力潜回中原,目的只有一个:复辟旧制,重建铁幕。”裴世衡喘息着,“我虽恨你揭发我等罪行,但我更清楚,若让他得逞,天下将重回三十年前的模样??人人闭口,书生断舌,孩童不敢识字。”
晚余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怕。”老人低声说,“我这一生,做过太多坏事,但从没想过亲手点燃一把烧尽千年的火。而李承业不一样,他渴望毁灭。他说……只有彻底摧毁现在的一切,才能证明他父亲的伟大。”
晚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瓶药丸:“这是我研制的‘醒神散’,可解毒瘴迷魂之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今晚青冥谷必有伏兵,他们会用迷烟控制百姓,引导他们冲击皇宫,制造民变假象。”
裴世衡看着她:“你不怕我是骗你?”
“怕。”她坦然道,“但比起因犹豫而错失良机,我宁愿冒险信一次。”
她转身欲走,又被叫住。
“南山先生!”裴世衡挣扎起身,“若……若我能活到天亮,请让我去乱葬岗,给那些凉州难民磕个头。”
晚余没有回头,只轻轻点了点头。
当她重返城中时,暮色已浓。街道两侧灯笼高悬,百姓正翘首等待放榜。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风里有硫磺味,屋檐下有黑影闪动。
霍昭飞马来报:“北巷发现三条暗道,通往国子监地下,均已灌满火油!陆沉正在封堵,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沿途设有机关陷阱,伤亡不小。”
“李承业果然精通兵法。”晚余咬牙,“他知道我们会查地道,所以故意引人深入,消耗兵力。”
她立即改令:“放弃封堵,转而疏散周边民居,所有书籍文物即刻转移至太学别院;另派十名昭魂营快骑,沿街敲锣示警:‘今夜不宜聚集,速归家中闭户!’”
命令刚下,忽听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晨钟,也不是暮鼓。
是太庙的警钟。
三响连击,意味着宗庙危急。
晚余心下一沉??太庙里供奉的不只是列祖列宗牌位,还有先帝遗诏原件与《贞观实录》手稿,若遭焚毁,将是文化浩劫。
她策马狂奔,途中遇见程砚被人挟持出府,嘴角带血,手中仍紧握一份奏折。
“他们……要在太庙点燃伪诏……宣称陛下非先帝亲子……动摇国本……”程砚咳着血说。
晚余瞬间明白:这才是“焚书夜”的真正目的??不是烧书,而是篡史。
她立刻调转方向,直扑皇城。
夜色如墨,宫门紧闭。守门禁军已被换成了陌生面孔,铠甲上有细微划痕??那是影虎卫特有的标记方式。晚余翻身下马,抽出藏于马鞍下的短刃,借着月色攀上宫墙。
她在屋脊间疾行,避开巡逻队伍,终于抵达太庙偏殿。透过窗缝,她看见十余名黑衣人正在布置火盆,中央案台上赫然摆放着一份伪造的遗诏,笔迹模仿先帝,内容却是废黜佑安帝,立“贤王”摄政。
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男人,面容清瘦,眼神冰冷,正轻轻抚摸案上玉玺。
“李承业。”
晚余无声念出这个名字。
她正欲行动,忽觉颈后一凉。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拖入阴影。
是霍昭。
“里面有三十人,装备精良,且配有弩机。”他低语,“硬闯必死。”
“可若让他们点燃伪诏,明日天下大乱。”晚余急道。
霍昭忽然笑了:“还记得我说过,战争结束那天要吹平安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