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来了个卖菜妇人,说她祖母曾提起,三十多年前有个年轻人,在瘟疫中挨家送药,最后累倒在巷口,是她奶奶用一碗姜汤救活的。
江宁记下,摇铃。
第四天,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前来,说孩子每晚做梦,梦见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教他打虎扑式,醒来就会了。
江宁摸了摸孩子的头,教他唱童谣。
第五天,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有人说起某年大旱,一个游方郎中教会村民掘井寻水;有人说某次山崩,一人背出十七个被困孩童后消失不见;还有人拿出泛黄画卷,画中男子立于山巅,身后百童齐舞五禽拳……
江宁一一记录,每记一事,便摇一次铃。
铃声汇聚,竟形成奇异共振,直冲云霄。天空乌云裂开一线,洒下一束金光,正照在草庐之上。
城内震动。
太史令急报:“天显异象,恐有伪神惑众!”
皇帝震怒,命禁军驱散人群。
可当铁骑冲至,却发现那草庐四周,已自发跪满了百姓。他们手中无兵器,唯有口中齐声哼唱:
>“虎扑扑,不怕狼,妈妈说我力气壮……”
禁军统领握紧长枪,却迟迟不敢下令。
因为他认出来了??这首歌,是他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呢喃。
第七日,皇帝亲临城楼。
他看见下方万人跪地,歌声如海,而那草庐依旧挺立,江宁端坐其中,不动如山。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帝冷声道,“入宫为国师,享无上尊荣。否则,格杀勿论。”
江宁抬头,平静回应:“陛下,您可知您父皇临终前说了什么?”
皇帝一怔。
“他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那个被我下令处死的谏臣。他没错,是我怕被人记住软弱。’”江宁缓缓起身,“您想让人只记住您的功业,可真正的不朽,不是删除错误,而是承认它,并继续前行。”
他举起《归尘录》:“这里面,记着一万三千二百四十一个普通人记住您的善举。也有三十七人写您苛政伤民。我都留着。因为完整,才是真实。真实,才能长久。”
风起,铃响。
忽然,皇宫深处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皇后产子,皇子降生。
钦天监急报:“星象突变!北斗第五星光芒暴涨,与三千年前‘圣人现世’之兆完全一致!”
皇帝呆立良久,终于缓缓摘下crown,深深一拜。
当晚,皇榜昭告天下:
废除《国史纲要》修订案;
恢复所有被删历史记载;
敕封“宁安书院”为国立学堂;
诏令全国学子必修“忆守课”;
并宣布新皇子乳名??**念安**。
十日后,江宁离开皇城。
他没有接受任何封赏,只带走一块御赐石碑,上刻四字:
**“信史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