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回到新丰里,马寻都在感慨着物是人非、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他是徐国公,大家都知道这是神医。
甚至这一回带着三个贵气逼人、英武非凡的青年,这三个还是大明的亲王,对他也是恭恭敬敬。
。。。
朱元璋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马祖佑和朱雄英。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却又掩不住眼底的兴奋。马祖佑手里还攥着一卷泛黄的纸册,边走边低声与朱雄英说着什么,神情专注得仿佛握的是传国玉玺。
“外公!”惠侯佑一见朱元璋,立刻从马太公怀里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朱元璋的大腿,“您可算回来了!我有大事要告诉您!”
朱元璋哈哈一笑,弯腰将他抱起:“你这小东西,又闯祸了?还是又听你爹胡说八道了?”
“不是!”惠侯佑挺起小胸脯,“我说的是真的!姑母说,要是一直往东走,能从西边回来!您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满屋皆静。
朱标刚端起茶杯,闻言一口喷出;马秀英差点打翻药炉;殷燕先瞪大双眼,像是听见天方夜谭;就连一向沉稳的马太公,也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朱元璋。
朱元璋却没笑,反而神色凝重地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又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马寻身上:“这话……是谁教他的?”
马寻一脸无辜:“我哪敢啊!我连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
“是我。”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刘姝宁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捧着一幅手绘地图,线条粗略却极有章法,山川走势、海陆分布竟隐隐暗合天地之理。“昨夜我与雄英闲谈,提及前世所知地理,说大地如球,周而复始。没想到……被这孩子听了去。”
朱雄英挠头:“我也就随口一提,真没想他会当真。”
朱元璋盯着那地图良久,忽然冷笑一声:“荒唐!天圆地方,自古如此。你们竟敢以妖言惑众?”
“非是妖言。”刘姝宁不卑不亢,“昔年张骞通西域,法显赴天竺,玄奘西行五万里,皆见异域风物,远超中原想象。若大地果为平面,何以舟行数月不见边际?若日出于东落于西,又怎解释南洋诸岛之人见日反升于西?”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更何况,郑和下西洋之时,船队夜观星象,以牵星术定方位,航程曲折却终能归港??此非巧合,实乃循‘球形’之理而行。”
屋内鸦雀无声。
连最不信邪的殷燕先也不由皱眉。他虽粗莽,但常年带兵出征,对行军布阵、地形测算极为敏感,自然知道夜间航行靠星辰定位绝非虚妄。
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冷声道:“你一个女子,读些医书便罢了,竟敢妄议天文地理?这些话,以后不准再提!”
“可是外公,”惠侯佑急了,“如果大地真是圆的,那咱们脚底下的人岂不是头朝下走路?他们不会掉下去吗?”
这一问,直击要害。
朱元璋一时语塞。
刘姝宁轻笑:“因为地有引力,万物相吸。就像磁石吸铁,人亦被大地所吸,无论身处何方,皆以脚下为‘下’。”
“荒谬!”殷燕先怒拍桌案,“哪来的‘引力’?老夫征战半生,从未见过这等奇谈怪论!”
“那你可曾见过风?”刘姝宁反问,“可曾见过气?可曾见过魂魄?看不见的东西,就一定不存在么?”
殷燕先噎住,脸涨得通红。
马太公缓缓开口:“此事暂且不论。然则……若真如你所言,大地为球,四海相连,则我大明之外,尚有无尽疆土。若有强敌自彼岸而来,岂非心腹大患?”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朱元璋瞳孔微缩,随即眯起眼睛:“你说的……可是倭寇之外,还有更强之敌?”
“不止倭寇。”刘姝宁点头,“据我所知,百年之后,西洋有国名曰‘英吉利’者,船坚炮利,横行四海;又有‘荷兰’、‘葡萄牙’之流,殖民万邦,掠夺资源。若我华夏闭关自守,终有一日,门户将被炮火轰开。”
“放肆!”朱元璋猛然起身,龙袍猎猎,“朕统御天下,四夷宾服,焉容你在此危言耸听!”
“陛下息怒。”马秀英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姝宁虽言辞激烈,然其心可鉴。她并非质疑天威,而是忧国忧民。今日之言,或为惊世骇俗,但他日未必不成真。”
朱元璋冷冷看着她:“你也信这些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