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竹杖指向群臣:“就这么定了!边屯新政由马寻全权负责,六部配合,不得推诿!监察御史人选由他提名,朕亲自批准!谁敢阻挠,视同抗旨!”
众臣跪伏在地,齐声应诺。
退殿时,朱标悄悄拉住马寻:“舅舅,那些商人……真是自愿投资的?”
马寻眯眼一笑:“当然不是。是我放出风声,说朝廷要在辽东、开平、甘肃三地建‘百万亩军垦示范区’,未来十年将投入千万两白银。商人们闻风而动,生怕错过发财机会。我再派心腹暗中接洽,许以厚利,他们巴不得抢着进来。”
朱标愕然:“您这是……钓鱼?”
“叫‘引导资本’。”马寻拍拍他肩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与其让它泛滥成灾,不如修渠疏导,让它浇灌良田。”
夜深人静,马寻独坐书房,提笔写下一道密折:
>“启奏陛下:边屯之事,首在选将。臣拟荐三人??沐春镇滇西,稳重果决,可托南疆;朱棣领燕山,勇略兼备,宜守北陲;邹琦虽年少,然心思缜密,可派往辽东筹建屯田学堂,培育新人。另,请准臣秘密组建‘屯田巡察组’,由锦衣卫中遴选精干百人,扮作商旅、农夫、僧道,潜行各地,查访实情,直报于臣。此事不宜公开,以免惊动地方官吏勾结舞弊……”
写至此处,忽听窗外一声轻咳。
马寻笔尖一顿,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披黑氅立于月下,面容隐在阴影之中。
“是你。”马寻并不惊讶,“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那人缓步入室,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刚毅的脸??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
“大人。”蒋?低声道,“云南那边有消息了。沐春前日抵达昆明,沐英已召集十三土司会盟。但麓川残部并未现身,反在腾冲以西烧毁三村,掳走妇孺二百余人。另据细作密报,缅甸国王遣使至大理,携带黄金千两,意图收买部分土司倒戈。”
马寻眉头紧锁:“果然来了这一招。”
蒋?犹豫片刻,又道:“还有……缅人手中,似乎握有一份地图,标注了我军在怒江沿线的七处哨卡位置。昨夜一处哨所遭袭,守军全灭,尸体被挂于树上,头颅刻字:‘汉狗止步’。”
马寻霍然起身,眼中寒光乍现:“这是挑衅,更是警告。”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蒋?压低声音,“我可以调三百飞骑营,连夜入滇,斩其使节,焚其营地。”
“不行。”马寻断然拒绝,“现在动手,只会激化矛盾,让其他土司以为我们滥杀无辜。我们要赢的不是一场战役,是整个西南的人心。”
他踱步良久,忽然问:“沐春带去的番薯种子,种下了吗?”
“昨日已在昆明东郊军屯试种,共五十亩。”
“好。”马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传令下去:加派二十名医官随军,若土司中有老病孤弱者,免费施药;再拨五百石米,作为救济粮发放受灾村庄。对外宣称??这是大明皇帝体恤边民,特赐恩典。”
蒋?一怔:“您是要……以德服人?”
“不。”马寻摇头,“我是要让他们明白,跟着明朝,有饭吃,有药医,有公道讲。而跟着缅人,只有火与刀。”
他望向窗外星河,声音低沉:“当年阿湄救我,不是因为我多重要,是因为她相信??救人是对的。如今我掌权柄,更要守住这份‘对’。否则,权力越大,离道越远。”
蒋?默然良久,终是拱手:“属下明白了。明日即派人送药粮入山。”
待其离去,马寻点燃一支香,静静凝视袅袅青烟。
他知道,风暴正在酝酿。
但他也清楚,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战场上。
而在人心深处,那一粒种子能否生根发芽。
就像那尚未开花的土豆,在黄土之下,默默积蓄着改变时代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