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
麒麟阁、褒侯、加官、名利、权力……丞相大位之外,人臣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为什么,不开心呢?
宣室殿殿门大开。
跨出门槛的张汤,身形逐渐佝。。。
夜深了,烬坐在问渊岛最高的礁石上,望着海面如墨般翻涌。月光被云层撕碎,洒在波浪间的光斑像是无数双眼睛睁开又闭合。她手中握着那片从少年手中接过的玉简残片,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仍有未尽之语在其中低鸣。
突然,一阵风掠过耳际,带着熟悉的气息??不是人声,也不是自然之声,而是一种近乎文字本身的震颤。她闭目凝神,听见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已点燃火种,但火焰本身也会遮蔽视线。”
她猛然睁眼,四周空无一人。可就在那一瞬,她看见海底深处有微光闪动,如同星辰沉眠于洋底。她跃入水中,不顾寒冷与暗流,朝着光源游去。越往下,水压越大,耳边回荡起古老诵读的残音:“子不类父……玄武门见……”
这八个字,曾是预言,也曾是诅咒。
当她触碰到那团光芒时,眼前骤然展开一幅幻象:一座青铜巨门矗立于雾中,门环为双蛇缠绕,门楣刻着“玄武”二字,笔锋凌厉如刀削。门前站着两人??一个是身穿明光铠的年轻将军,眉宇间杀气凛然;另一个则是披麻戴孝的文士,手捧竹简,眼中含泪却昂首不屈。
“这是……李建成与李世民?”烬喃喃道。
幻象并未回应,而是自行演进。她看见政变之夜,血染宫墙,箭矢破空,太子府上下尽数伏诛。可就在最后一刻,那位乳母抱着婴儿冲出火海,而一道蓝紫色的光自天而降,笼罩孩子全身。那光,竟与她曾在泉水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画面一转,千年流转。她看见许沉舟站在渭水边,被人推入激流,口中仍在高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乃愚民之术!”可他的身体并未沉没,反而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河床之下,融入地脉。
接着,她看到自己幼年时的模样,在终南山下拾起第一枚刻有问题的陶片;看见程序员女孩在深夜敲下那句“谁来教我们识别虚假”;看见南海风暴中鲸群列阵护船……一切皆非偶然。
**原来所有质疑者,都是同一种意识的化身。**
她浮出水面,喘息未定,却发现岸边多了一个人影。
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衣着似唐非唐,似宋非宋,脚上一双草履已被海水浸透。他抬头看她,目光清澈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你是谁?”烬问。
“我是下一个你说‘不’的人。”少年微笑,“也是上一个你忘记的名字。”
烬心头一震。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某种集体记忆的凝聚体??是千百年来所有因提问而被驱逐、被烧死、被遗忘者的象征。
少年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封面空白,只有一行小字浮现在纸面:
>《反问录?卷零》
“这本书,”他说,“记录的是那些从未被写下、却一直在人心中回响的问题。比如??”
他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如果忠孝必须以沉默为代价,那它还值得称颂吗?”
第二页:
>“为什么改革总要等到流血之后才被承认?”
第三页:
>“当我们说‘自古如此’,究竟是怕改变,还是怕思考?”
每念一句,空中便浮现一行glowing的古篆,随即消散如烟。烬感到胸口发闷,仿佛这些句子早已埋藏在她血脉之中,如今被一一唤醒。
“你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压迫,”少年低声说,“是最开始连‘压迫’这个词都不让你想到。”
烬点头。她想起了国子监里那个烧毁《疑天录》的年轻人,也想起了医者含下盐晶后痛哭的那一幕。真正的奴役,从来不是锁链加身,而是让人相信自己本就该跪着。
“那你来做什么?”她问。
“传递一个问题。”少年将《反问录》递给她,“打开它的人,将成为新的‘烬’??不是终结,而是余火。”
她接过书册,指尖刚触及封面,整本书便燃起幽蓝火焰,却不灼手。火焰中浮现出一行字:
>“当你开始怀疑反抗的意义,才是觉醒真正的开始。”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开始淡去,如同晨雾遇阳。临别前,他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