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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惬意（第2页）

“明日开始招兵。”来护儿开门见山，“目标万人，优先招募流民、退役士卒、边地孤儿。不得强征，不得受贿，违者斩。”

窦德明点头：“可行。但需设立考校制度，弓马、膂力、胆识三项必试。否则良莠不齐，徒增隐患。”

“器械如何分配？”一名副将问。

“先发长槊与皮甲，待考核合格后再授精铁刀铠。”来护儿道，“至于粮饷，暂按每日半斗米、两块粗饼计，待朝廷补足再行调整。”

众人议定细节，各自散去。唯有窦德明留下，独自站在帐外仰望星空。

元礼寻来，见他久久不动，便问：“还在想裴蕴的话？”

“我在想一个人。”窦德明低声道，“十年前，江都有一支义军，首领姓李，名子通，聚饥民数千，劫富济贫，一度占据扬州外郭。后来朝廷派兵围剿，段文振亲自督战，七日破城，斩首八百，余者尽数发配为奴。其中有个少年，亲眼看着父母被杀，发誓报仇，却无力反抗，只能隐姓埋名从军。”

元礼心头一震：“你说的是你？”

窦德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腰间佩刀的刀柄：“那年我十四岁。母亲死前对我说：‘儿啊，别当别人的刀。’可这些年，我杀了太多人，血染双手，早已忘了最初为何握刀。”

元礼沉默良久，方道：“那你现在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让那样的悲剧重演。”他转头看向元礼，目光如炬，“如果有一天，朝廷变成压迫百姓的暴政，而我们手中的刀却只能服从命令，那这支新军，就不该存在。”

三日后，邙山大营初具规模。千余名应募者齐聚校场，或赤膊露肌，或拄拐而行，皆是困顿之人。来护儿亲自主持选拔，窦德明负责考校武艺。

正当测试进行之际，忽闻銮驾声响，黄伞华盖自远而近。百姓纷纷跪伏道旁，呼万岁之声震彻山谷。

皇帝驾到。

龙辇停稳，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老者缓步下车，须发斑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正是大隋天子杨广。身后随行者除宇文述、裴蕴外，竟还有太子杨昭、蜀王杨秀遣来的使者。

来护儿率众迎驾，山呼万岁。

杨广抬手示意免礼，目光扫过校场，最终落在窦德明身上：“你便是窦德明？”

窦德明出列跪拜：“末将在。”

“抬起头来。”

他抬头直视天颜，毫无惧色。

杨广细细打量，忽而笑道：“果然是英雄气概！岭南一战，朕记得你一人跃马冲阵，连杀三将，吓得叛军溃不成军。当时朕就说，此子可用。”

“陛下谬赞，末将不过尽职而已。”

“好一个‘尽职’。”杨广踱步向前，“那你可知，朕为何要建这支新军？”

全场寂静。

窦德明略一思索，朗声道：“为制衡旧军，收拢兵权，以防权臣窃国。”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话太过直白，几乎等于指着宇文述鼻子说“防你”。

宇文述脸色阴沉，正欲开口斥责，杨广却哈哈大笑：“说得好！正是如此！十六卫已被关陇贵族瓜分殆尽，朕的旨意到了军中，竟要层层请示！朕养兵百万，却无一兵可信！所以朕要建一支只听朕命的军队！”

他说着，猛然抽出佩剑，指向天空：“你们，就是朕的新牙爪！朕要把你们磨成最锋利的刀，砍向一切不服之人！”

群臣俯首，唯窦德明依旧挺立。

杨广注意到他的异样，挑眉：“你有何不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