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燃烧:“狗贼!竟敢滥杀大臣!张衡好歹也是先帝旧臣,三朝元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不仅如此。”边龙继续道,“就在张衡死后第二日,裴蕴便上奏天子,请求重启‘增设御史’之议,并建议设立‘察廉司’,专司监察百官言行,连私语也可入罪。陛下竟准了!”
杨玄感脸色铁青:“这是要搞白色恐怖!从此以后,人人自危,谁还敢议论朝政?”
“更可怕的是……”边龙压低声音,“察廉司首批名单中,赫然列有您的名字,郎将。”
李玄霸瞳孔一缩。
“不止是我。”他冷冷道,“想必玄感兄、刘兄,乃至我麾下诸将,恐怕都在其中。”
“没错。”边龙沉重点头,“而且,据说第一批‘重点关注对象’共三十六人,您排在第三。”
堂中气氛骤然凝重。
良久,杨玄感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森寒:“裴蕴啊裴蕴,你以为设个察廉司就能困住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转身走向墙边书架,抽出一本《春秋》,翻开夹层,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了李玄霸:“看看这个。”
李玄霸接过展开,只扫一眼,顿时变色:“这是……辽东地图?标注如此详细,连各处粮道、关隘、驻军位置都清清楚楚!哪来的?”
“高丽使臣。”杨玄感淡淡道,“半月前,一名自称高丽商人的人秘密求见,带来此图,并说高丽王愿与我结盟,共抗隋军远征。条件只有一个??若我起兵反隋,务必拖住朝廷主力,使其无法全力攻伐辽东。”
刘炫纵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竟主动找上门来?”
“有何奇怪?”杨玄感冷笑,“皇帝这些年屡次加税扩军,周边诸国早已惶恐不安。高丽知道迟早一战,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布局。而我,正是他们选中的棋子。”
李玄霸盯着地图,沉吟道:“若此图属实,对我们极为有利。不仅可知敌情,更能预判朝廷调兵路线。一旦起事,可抢先控制河内、汲郡等地,切断大军后勤补给。”
“正是此意。”杨玄感目光灼灼,“所以我决定??加快行动。”
“什么?!”刘炫纵失声,“可时机尚未成熟!骁果军虽强,但各地响应者寥寥,李建成那边也还未明确表态……”
“时不我待。”杨玄感打断,“张衡之死是个信号。裴蕴已经开始清洗异己,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与其坐等被捕,不如先发制人。况且??”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皇帝已下令,三个月后正式出征高丽。届时全国精锐尽出,留守兵力薄弱,正是绝佳机会。”
李玄霸沉默片刻,终于抬头:“我愿追随兄长,起兵反隋。”
“我也愿效死力!”刘炫纵紧随其后。
边龙亦跪地叩首:“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杨玄感一一扶起三人,声音低沉却坚定:“从今日起,我们不再只是谋划,而是真正踏上一条不归路。成功,则改天换地;失败,则九族尽灭。你们可想清楚了?”
三人齐声答道:“愿随郎将,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好!”杨玄感重重拍案,“既然如此,即刻分头行事。玄霸负责联络骁果军中亲信将领,做好随时调动准备;炫纵继续打探朝廷动向,尤其注意察廉司下一步动作;边龙则潜入洛阳,设法与柴绍取得联系,推动李建成一事。至于我??”他目光森然,“我要亲自走一趟晋阳。”
“晋阳?!”众人震惊。
“不错。”杨玄感道,“既然柴绍不可靠,那我就亲自去见李建成。当面谈一谈,到底有没有共举大事的可能。若他不愿,我也要亲眼看看,这位世子究竟是英雄,还是庸才。”
“可路上危险重重,万一……”
“无妨。”杨玄感微笑,“我自有办法化装前行。再说,越是危险,越能看出一个人的胆识与格局。若李建成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那也不配做我的盟友。”
当夜,四人密议至天明,制定详尽计划。翌日清晨,杨玄感便乔装成商贾,带着两名心腹护卫悄然离城,直奔西北而去。
数日后,洛阳城内风云再起。
察廉司正式挂牌成立,衙门前竖立石碑,上书“直言者赏,匿情者诛”八字,笔迹狰狞如刀刻。每日都有密探穿梭街巷,监听百姓言论,稍有不满之词,立刻抓捕入狱。一时间人心惶惶,市井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