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宝石,大概是净度硬度兼具的海蓝宝,与她相较钻石显得寡淡。她的底色是幽幽的蓝,天映进去是天,海映进去是海,深情映进去是深情,她的风情藏得很深,给人以能撬动她的错觉。
程巷低头,望着盥洗池里的泡沫。
她能感到陶天然抬手靠近了她的颈后,冷也是一种灼人的温度。
程巷抿一抿唇。
既然她能掌握余予笙的风情四溢。
能掌握余予笙的天资卓绝。
为什么她不能掌握余予笙的满不在意,去过更轻松的人生。
她的头发吹到半干不干,被陶天然伸手握起,那样厚,陶天然一手握不住的程度。皮筋套上去,不过两圈便已绕紧。陶天然全程很注意,并未触到她一厘肌肤。
程巷低头,感到自己后颈毛孔舒张开,像被人植入一根金属细线。
直到陶天然的手撤开去。
程巷回眸,浅笑:“谢谢。”
陶天然拎起牛皮纸袋,只摇摇头算是作答,便往外走去。
程巷望一眼她背影。
从来都是这样。
从来都是这样。她云淡风轻,她暗自较劲。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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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巷回到宿舍时,邹恬已经睡下。
程巷放轻手脚,仍是进洗手间锁门换了睡衣,才钻入薄被间。
板房搭建在郊区,盛夏里侧卧,能听见虫鸣啁啾。
细微的声响更能反衬某种寂静,程巷听见隔壁房间,有轻微脚步声响。
她睁着眼,听着脚步声靠近又远离,游走到对准一片芦苇浅滩的露台。须臾之后,又走回来,是陶天然轻轻上了床,靠在床头,几乎能感受到她那轻薄身姿的重量。
她俩之间,只隔薄薄的板房木板。
程巷未曾想到,这样的距离竟似比同处一室更近。
她睁着眼,浅滩虫鸣形成某种规律白噪音。在睡过去以前,她并未听见陶天然是何时躺下的。
她做了个梦。
梦见陶天然就那样倚??x?在床头,穿一身月白丝缎的吊带睡裙,裹着轻薄曲线,手悬垂在床边拎一只红酒杯,酒液斜斜的似要洒落。
是现实中未曾见过的风情。
翌日是小组讨论,各人的责编负责跟拍。
程巷和陶天然坐在小小一间会议室里。程巷一手托腮,懒散俯身的姿态很低,浓卷发蜿蜒到桌面。
她问过编导,得知节目有后期修图,是以懒得仔细扑粉,仍只描眼线和涂唇膏。
陶天然也是一样。她皮肤从来细的不见毛孔,只抹克制的大地色唇膏。
昨晚那只黑色皮筋被程巷箍在了自己腕间。
她又拿了只新的,套在自己清矍的手腕。
程巷垂散着睫笑了笑,节目组不配数绘板,陶天然仍是那只万宝龙搁在手边,程巷拿一只节目组配的铅笔:“说起初见,人人都会有纯情联想对吧?”
陶天然抬眸看她。
“其实不是。”程巷晃晃手中铅笔,偏头:“陶老师,我日日这样见你,可我能说我真的见过你吗?”
“真正的初见,是两人坦诚相见的那一刻。”
陶天然薄薄的眼睑轻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