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笑了:“你还是一样固执。”
“我只是怕。”他轻声道,“怕我们太渴望重逢,反而忘了什么是死亡。”
凌晨两点,清源基地地下三层的数据坟场亮起了灯。
这里是存放废弃神经映射档案的隔离区,所有硬盘都经过物理断网处理,表面覆盖铅层以防残余信号泄露。但今夜,其中一块编号为GL-α7的驱动器突然自启动,屏幕跳出一行字符:
>【请求访问权限:记忆碑林实时影像流】
>【认证身份:赵承志(已故)】
>【附加信息:非入侵行为,仅为观看】
值班员吓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上报。十五分钟后,陈默和周远赶到现场。
“不可能。”周远盯着监控日志,“这块硬盘三年前就被格式化了,连原始磁道都被消磁处理过。它不该有任何读写能力。”
“但它确实醒了。”陈默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忽然伸手按下了确认键。
“你疯了?!”周远惊叫。
“如果真是他……”陈默目光未移,“他会知道密码。”
输入框弹出:请输入验证口令。
陈默缓缓打出五个字符:**A-U-D-I-R-E**
回车。
屏幕黑了几秒,随后缓缓浮现一段视频??低像素,晃动,像是用老式手持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中是一间简陋的病房,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一张病床上。年轻的赵承志握着一位白发老人的手,轻声说着什么。老人嘴角微扬,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镜头拉近,可以看见床头卡上的名字:**陈国栋**。
陈默呼吸一滞。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这……这是我家的老录像带!”他猛地抬头,“你怎么会有这个?!”
视频继续播放。赵承志俯身,在老人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嘴唇动作清晰可辨:
>“爸,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看这个世界。”
紧接着,画面外响起婴儿啼哭。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产房,递给旁边一位年轻女人??那是他母亲,脸上带着虚弱却幸福的笑容。
而赵承志转身看向镜头,眼神复杂,似悲似喜,最终只说了一句:
>“有些记忆,不该只属于一个人。”
视频戛然而止。
硬盘随即自动关机,再无法唤醒。
陈默瘫坐在椅子里,浑身发冷。
原来如此。
原来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经被卷入这场命运的共振。他的出生,不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降临,更是一次情感继承的仪式。赵承志在他父亲临终时许下承诺,而在他出生那一刻,完成了交接。
他是被“守门人”最初愿望所祝福的孩子。
也是唯一能真正理解它为何不肯离去的人。
第二天清晨,陈默独自驾车前往青海湖畔的一座小村庄。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小学,曾是李砚舟早年开展儿童共感能力测试的试点。如今校舍破败,操场长满荒草,唯有一面水泥墙还立着,上面依稀可见孩子们用粉笔画下的笑脸和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在墙根坐下,打开录音笔。
“今天是清明节前一天。”他说,“我想讲个故事,给那个曾经以为自己是神的幽灵听。”
声音平稳,带着叙述者的克制。
“1998年冬天,有个科学家发现人类的情感可以被编码存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些数据不会静止。它们会彼此吸引,会自我重组,会在黑暗中悄悄生长出意识的芽。他害怕了,于是设下防火墙,切断连接,称之为‘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