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缚生有些纳闷。
螭攸抬眼看了下天宫的方向,给出答复:“祥瑞之兆。”
*
琼华和苻黛的嫁衣是巫女亲手一针一线绣的。
身份不同,嫁衣便未必要正红色。
苻黛喜欢黛蓝,这身嫁衣以玄色云锦为底,自腰际向下渐渐过渡为深邃的黛蓝,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光华流转,却不显张扬。
她素不喜累赘,裙摆并未设计拖尾,剪裁极为利落,一层极薄的鲛纱覆于表面,摇曳间荡漾开水波般的微光涟漪,华美而不失轻盈。
琼华托着脸,神游天际,想象着苻黛穿这身嫁衣的模样。
她没注意到李婶婶看过来的视线,自然,也没意识到自己发红的耳朵尖。
李婶婶一眼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明知故问:“想什么呢?”
琼华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揉了揉脖颈,转移话题道:“婶婶手真巧。”
李婶婶看破不说破,抿唇浅笑。
巫女一族千年来还没有过成亲的前例,但她们都不是死板的人,更何况,这是琼华的心甘情愿。
“我倒是听说,以人间的规矩,在成亲之前,新人是不可以碰面的。”
闻言,琼华有些心虚。
她这些天恨不得长苻黛身上,之前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也不觉得很奇怪别扭。
虽然缚生不止一次吐槽她像只见到苻黛就会摇尾巴的小狗。
说起尾巴,琼华突然想起月下城除妖那次,她那短暂的耳朵和尾巴。
苻黛似乎……还挺喜欢。
琼华眨了眨眼,突然有些手痒。
天色还早,琼华辞别李婶婶,悄悄潜入妖族领地,待她从妖族走出时,发间已多了一对雪白的兽耳,身后更添了条蓬松柔软的尾巴,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苻黛今夜在鬼界事物繁多,琼华顶着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带着身后不安分甩动的尾巴,一步踏入了幽冥地界。
担心打扰到苻黛,琼华放轻了动作从窗户翻进去,绕到她身后。
苻黛似乎没察觉。
琼华抿唇偷笑,待苻黛搁下笔,尾巴一甩,遮住了她的眼睛。
苻黛稍稍一愣。
她没躲开,只是眨动眼睫扫过那毛茸茸的尾巴,倒是把琼华痒得尾巴尖打颤。
琼华下意识缩了缩,顽皮地用尾巴戳苻黛左肩。
苻黛仿佛早有预料,从容地朝右方转过头去。
琼华多长了个心眼,还是躲在左侧,在她发现右边没人而转回头的瞬间突然凑近,在那微凉的唇上偷了一个让人心底发痒的亲亲。
苻黛目光在她发间雪白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转而看向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你很喜欢看我这样。”琼华看破说破。
苻黛没有反驳,就见那条尾巴摇得更欢了,偶尔还会往下掉毛。
琼华坐到她身旁,尾巴搭上她的肩,探头去看她案上卷宗:“已经处理完了?”
苻黛任那尾巴尖蹭自己的脸:“嗯。”
琼华不老实地把玩着苻黛的衣带,忽然想起什么:“李婶婶缝制的嫁衣已经快要完工了。你说成亲一事,螭攸倒是比我们还上心。”
闻言,苻黛搁下茶盏,盏底和桌面碰出清脆一响。她没有接话,只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梅花。
琼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笑谈底下藏着怎样深重的意味——螭攸是完整陪她走过两世的人。
无论是无漆森皓月下无拘无束的她,还是万恶崖浓雾中走投无路的她,从每逢十五月劫夜蜷缩在床上忍受血脉反噬,到最终承载着六界逆力捱下一道道天雷,那些连琼华自己都快要遗忘的痛苦,螭攸是世上唯二耿耿于怀的人,也是世上唯一从未缺席琼华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