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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强大的恐惧，就是对弱小者的怜悯。”

话音稳稳落下，虽然是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但在这句话响起的那一刻，却仿佛在五十岚的心头落下了一记重锤。

他微微侧头，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此刻带着浓厚的暗色。

与鹫匠那双苍老但并不浑浊的双眼对视时，五十岚星那天然浓郁的冷漠与锐利几乎呼之欲出。

那曾经被不在意与轻松遮掩的真正的冷漠本质，在被鹫匠教练直言而对的时候，几乎完全隐藏不住——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在面对这刺人的目光的时候，鹫匠教练非但没有躲闪，甚至一如既往地继续着自己的话。

他在闻言变色、愕然张了张嘴的五十岚的反应下，面不改色道：

“因为在过去，我就是你口中那‘可怜到不行’的弱者啊。”

“……”

五十岚原本锐利的表情不受控制的空白了下来，然而，不等面露茫然的他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鹫匠教练拉住了手臂，下一刻，他在自己表情呆滞的反应下，对着那边的大见教练毫不见外道：

“借用我一下。”

说完，他就这么在大见教练怪异的点头反应下，拉着五十岚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并没有反抗的后者拉出了排球部。

看着二人一高一矮、一少一老的背影，想到训练开始之前鹫匠教练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大见教练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教练？”黑须老师迟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大见教练闻声转头，看见的不只是望向自己的稻荷崎指导老师，还有那边场上刚刚明明还沉浸在赛场中、在五十岚抬腿离开后纷纷看过来的队员们。

大见教练微微有些头痛，注意到稻荷崎的大家变得警惕起来的视线，哭笑不得地抬起手，朝着大家安抚性的压了压。

……

那边的大见教练面临着两个队伍的队员和指导老师们的凝视，这边的五十岚在满头雾水被鹫匠教练拉出来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对方刚刚的话了。

鹫匠教练说…他过去也是弱——呜哇！

被拉出来的五十岚瞬间被头顶的阳光照耀着，立刻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不适地眨了眨眼，很快适应了下来，却听到自己身边的鹫匠平静的声音：

“你会怪太阳吗。”

……哈？

眼底还带着刚刚刺激后的生理性泪水的五十岚用被对方松开的手臂遮掩头顶，刚刚挡住阳光，就听到了对方这相当荒谬的一句话。

瞬间意识到鹫匠教练是想说什么，五十岚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一边遮挡着阳光一边转过头来：

“你以为我没有怪吗？”

如果你想把我类比太阳，那就太高看我、而且也太看轻人对伤害了自己的事物的刻薄心——

“但是你不能失去他吧？”然而，鹫匠教练毫不犹豫的一句话，打断了五十岚的思绪的同时，也让他表情一滞。

五十岚仍然没有放下遮挡头顶阳光的手臂，但眉头微微皱起，望着眼前仍然在平静陈述着的鹫匠教练：

“我曾经也想过，如果我和那些强大的家伙一样高大、一样有天赋，会不会就有不同的结果了。”

身形矮小的鹫匠教练在五十岚愕然的视线中，语气沉稳地讲述着他内心深处的创伤。

……五十岚不知道。

因为他还没遇到过十分矮小的排球攻手，自然缺失了这部分的视角……但垂眸看着眼前沉着地盯着自己的鹫匠教练时，五十岚哑然。

的确。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和稻荷崎的大见教练一样，作为白鸟泽排球部总教练的鹫匠，曾经一定也是一个排球手。

但和大见教练匀称的身形相比，鹫匠教练不同的不只是年龄，主要还是身高上的差距——要知道体育竞技，身体硬件是不可能避免的话题。

如今，听到了鹫匠教练的话，五十岚不受控制的引起了身高不同的排球手特性的思考。

然而，在思考之前——他垂眸盯着眼前的鹫匠。

——因为鹫匠正在“骂”自己。

“如果让我知道，过去那些打败我的家伙，内心产生的是这种‘对不起我很强’、‘为了这个可怜的家伙下一次我轻一点’之类的念头。”鹫匠面无表情地看向五十岚：

“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用排球狠狠地砸向他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