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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第1页)

挑起中间一半被折断的眉,映入眼帘的表情是一种极为过分的厚颜无耻,过分消瘦的脸上带着贫苦之地滋养出的凌厉,那些朝外突出的颧骨,看起来有些硬邦邦的,触感一定是会在手心里刮出几个伤口的皮肤,古铜的颜色盖住了那些本就应该在对视时感受到的胆战心惊让快要跳出喉咙的那颗心安稳的回到了原地,因为他,只是因为他带着那样快要被些许话语进行责怪的坦然走向了我身旁。

“别走,洛蔓贝尔,”用着刻意被压低的那声音,托尼再一次将刚刚让我停下脚步的话语直白的说了多一次,几乎是像是在为自己找出多少让我能够留恋的咒语一般充满着执念。

这样的一种似乎沾染了女巫魔法的话语也确实成为了连接我们彼此身体之间隐形桥梁的一种特效药,至少在我看来的此时此刻其中,我仍然充满无限的耐心站在这里,数着那些一气呵成的话语从他薄薄的嘴唇钻出来的全部过程,他的模样,包括那一句拥有把握进行光天化日下监禁信心的自信独白袒露,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试图发出声音来告诉我:“哪怕你想离开,这里也并没有这样的一次几乎留给你。”

被指尖轻佻挑起的发,手腕上出现的沉重禁锢,它们都像是被赋予了灵魂的一场演出般让我无处可逃。当男人粗粝的手掌靠近的时候,我相信他的出现会将骨节凸出地界上戴着的手链重新扬起光,可……这里为什么会存在着一条连我都感到诧异的编制手链呢?

以早就干枯,浅黄色的,并不算健康的草叶连成几股线粗糙的绳子,它看起来糟糕透顶,显而易见,编制它的人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因为边边角角都生出了毛糙的枝,着此刻,正跟随着托尼的动作一起摩擦着那块可以被触碰到的皮肤,直到它开始在我的注视下后知后觉的感到一股难以平复发痒,作为伴奏一般伴随着托尼那一句参杂着讥讽的调侃。

“看起来,这些摇滚明星们个个儿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顺着我的视线一起向下望去,长长的睫毛覆盖了它显而易见存在偏见的那双眼睛,天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让人想捂住耳朵的话?我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些无比明显的特征,在此刻看起来更加的令人恼火了,但即便如此,但我已经毫不掩饰的把那种厌恶展现出来,但他却仍然漫不经心的打算用轻飘飘的语言平复我的感受,勾起嘴唇时,他望向了我,对我说:“噢,又怎么了呢?你又和谁保持着那种了不起的革命情谊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你问题太多了,”我执拗地将自己的身体扭向与托尼完全相反的方向,完全忘了这会是属于他的建筑,并非我的。歌颂这样的一种决心,当闪着干枯的那一种光圈,从托尼身上向我开始蔓延的味道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在记忆里面刻下了记忆的信号,熟悉又生疏的向我传递着恍然时,他是真的在握住我的手腕,还是,我执意想要被他所握住?

接触之间抽离开的速度是那样飞快而又轻松的,就像是我刚刚感受到的一切压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所有的话,所有的过往事件们…他没说谎,我能够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得出来这点,包括,我打从心底里认同,所谓的“受害理论”,恨着他移动的嘴唇告诉我最终真相,在短暂的挽留后重新回归不甚在乎的无所谓来。

“你想走就走吧,”他说,甚至不屑于对我这样一个在自己眼中分外可怜的,被上帝都抛弃了的女孩进行多一次的谎言,颇有点成全的意味讽刺道:“如果你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给你更好的条件,那就离开我这儿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没办法留下一个满心都是偌大世界的人。哪怕你真的尝试了,站在这个人的面前警告,劝告,她所向往的乌托邦的世界是全然不存在的,是虚假谎言构造出来的,是下流且不堪的,一群人不知道会因为什么而呐喊的……你不觉着这很荒谬吗?”

“你一个从古巴偷渡来的男人能懂得什么是荒谬吗?”我毫不客气的冲着托尼呛声而去,即便,我的心里并不认可他的某一些话语,但是在平常的时候,面对这样一个发表意见的人,我是绝不能,也不会说出这样无理的话的。可是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托尼掌握了太多太多我落魄或是崩溃的时刻吗?

来不及思考的答案让我重新像是被冲动占满的人般,再一次想要对着他来发泄源源不断的怒火,捡起曾经最嗤之以鼻的身份不同角度理论那样说:“噢,你的确没错,托尼,在毫无远见的人眼中,看艺术也是荒谬的,而在懂得其中道理的人们眼中,所看到的是和你成人不同的世界。”

“是啊,也许我是偷渡来的这,”面对着我的无理,托尼表现出的坦然更是一种无声的反驳,他真的毫不在意这些事,不在意他的出身,不在意他被人抓住疑似弱点的片刻……那他在乎什么?只在乎这一刻的成功吗?

漂浮的,虚构的,几乎不是真实的一种揣测出现在了我的心中,他也许看穿了表示软弱的沉默,继而化身说服家般对我开口说道:“洛蔓贝尔,你仔细想一想,你想要陷入一个属于那样氛围的人群里面,成为芸芸的人物,还是你想站在我的身边,虽然,确实,我一定承认,也许就在你的角度来讲是售卖灵魂的一件不值得的事情,但是我有着明确的应对方案。洛蔓贝尔,你在乎你的母亲,哪一部电影,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解决,之后,你在乎你自己的那一块灵魂…我也可以给你填补完整。”

“…你什么意思?”银色十字架项链透过白衬衫纽扣之间展示神圣般出现,和这个带着诡异神情的古巴男人一起等待着被发掘或是触碰,多么自大,又多么愚蠢的一个基督徒,一个总是会用摸不着的信仰给予信任的人,竟然真的能在这瞬间让真实向着他而去的那颗心脏发问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有什么目的?你收了谁的钱要这么对我?”类似的话成为又一个需要被记录的癫狂。

“没谁让我这样,洛蔓贝尔,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似乎是被我愚蠢的问题与奇怪的姿态影响到怒极反笑,托尼的喉咙轻轻的吐出一声“呵”的音节,若有所思的侧过头时,他直白又大胆的话语刺痛了我,让我的每个肢体,每个骨节都开始爆发出无法抵抗的呻吟声,否认着,认可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希望它会快些发生的想要依附那句几乎没人可以拒绝的话,在其中,他正在告诉我:“我就是能给你一切的人,你想当歌手这个信息并不难打探到,从夏日终结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安琪是怎样将你想要为其创作的心思打消,而参与了昨晚演出的那一些人们…溚德林,我可以给你全部唱片的版权和绝对的自有,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你对我的表面配合。”

“去你的……你…你……怎么敢这样妄想,真的读懂一个人内心?我不同意…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石英砖墙内划出了空旷的回音,那不是我想要听的声音,但却仍然装作兴致勃勃……好吧,这次不是一种带有心思的伪装了,而是我真的……真的想要逃离这个好像悄无声息便能读懂一切的男人身旁。

不去在乎我究竟还有多少笔账单需要支付,也全然不顾任何人的命运,究竟是怎样因为刹那间的冲动而被泯灭在手指间的,我用力抓起了自己的手心,像是要用手指的力量带动自己的身体夺门而出般,慌忙的用鞋底触碰地面的声音宣告了这场荒唐对话的结束。

门外的世界仍平静,几乎渗透出些许岁月静好的坦荡,太阳仍然高悬在天上,海水依然持续涌动……是啊,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能够阻止这世界也暂停下来?

滚烫的体感烙在我的皮肤上,宣告着我又一次可耻的失败,就像是那个总是在暗自发誓“我再也不要讨好任何男人”的女孩彻底消失了,而那些曾跪在洛杉矶公寓的马桶边呕吐般地说出,曾对着镜子里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发誓的话语如今变成了一把生锈的匕首,从我的控制里甩向托尼·蒙大拿,可它甚至没能刺穿他的西装,就叮当一声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分外苍白的笑话。

属于它们的颜色流淌进我的眼睛,混合着托尼雪茄的烟雾,古巴土壤的腥气,还有弗兰克手上令人作呕的古龙水味,这些男人的味道,曾经像水泥一样灌进我的喉咙,试图将我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形状,但现在,我感受到了某种东西在我体内碎裂。不是理智的弦,不是道德的枷锁,而是那层我一直精心包裹着自己、称之为“尊严”,但却薄如蝉翼的玻璃走向了破碎,那些碎片扎进我的血肉,却让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是啊……尊严。

安琪教会我,女人的尊严是待价而沽的艺术品,要藏在丝绒盒子里,等待识货的男人用资源来交换,而我,竟愚蠢地以为,把它摔碎,就能获得自由,可我错了,因为当碎片割开皮肉的瞬间,露出的不是软弱,而是另一副骨骼,另一副更坚硬,更贪婪的骨骼,它在尖叫着承认,我爱那些闪光灯,渴求那些贪婪的注视,需要那些能将我名字镌刻在好莱坞耻辱柱上,带着鲜血的荣耀,而我不需要举着一块写着“请爱我本身”的牌子,不需要像个在华尔街乞讨的乞丐,而是需要亲手按下那一座点石成金的机器。

看看我,我的意思是,为了得到,我就像是一个总想迫切做些什么来证明自我价值的愚者,筋疲力尽,但却仍然拥有着些许无端期盼。

如果……如果托尼说的一切都仅仅只有表面的简单该有多好?或是我再愚蠢哪怕一点,就能毫不犹豫地陷入他甜蜜的,宽松的陷阱里面,做一条被水溺死的银鱼,再不妄想依靠自身漂浮起来,只依靠着他赋予的美名,奖赏,还有并不真实的那个陌生女孩活着。也许…我可以那样活着,或者,如果我的命运从诞生开始就一定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那为什么不能让这一切更加有价值一些呢?

极为奇怪的,向着另一个并非主体的人偏袒的那些想法说服了我,在这属于陌生的街道上,我早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朝着一个方向走出了多远,就连能轻易分析出具体位置的一切象征也被婆娑树影遮挡住,如果此刻说,我想要往回走,拿着自己刚刚想好的缘由面对托尼,是不是显得我可悲了些?可即便这样,天,属于安琪的那部电影仍然还没有上映,而作为她着了魔一样的女儿,她的生命延续,我想我必须回头去面对托尼。

这不是难以决定的选择,我品尝到了怒气的恶果,整个人悬着紧张,还有期盼混杂而成的感受,刚刚将身体向一侧转过去,就看到了赤红色的恶魔之眼出现在一片黑色作为背景的铁皮中,从地狱最深处钻出来释放瘟疫一般,颤栗着诉说起托尼几乎处于爆发与平静一线之隔的怒火。

他在,他的那双眼睛从车尾旁边传递过来,又很快随着车轮转动而用另一双更为深邃的眼睛做代替,像是刻意为我找出某种解放的伟大道路一样,我能够察觉得到托尼因为下意识而伸出的那条手臂,其实从来没在真正意义上触碰到我的身体,它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面的位置探了过去,又硬生生在能够达到我想要的终点时被停了下来,只含蓄的用小拇指上面戴着的金戒与因为动作而分外飘散的发尾接触。

轻微的拉扯感留在脑后,完全没用力的重量仍然让我诧异的惊呼着,像是被带着锈迹斑斑命运朝我落下来的鱼叉刺中了身体一角,而罪魁祸首仍不知悔改,用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其实并不想仅仅用自己的双手来控制我,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但却无法对更多反馈,更多惊慌失措不安,与更多因为突然行为而下意识出现在眉间的迷惘说出拒绝词。

脏兮兮,不知道应该被称为赤裸,或是含蓄的视线因为我转过身的动作,重新来到了我的脸上,绿色藤条下的葡萄一般,我看着托尼忽闪着眼睛,轻轻地抬起下巴,像是引诱我主动伸出被握住手腕的那只手,去触碰并不相同的平坦,可是,出于理论或是排斥,我似乎都应该讨厌他出现在白色西装布料衣袖内的一切事物,我应该这样想,甚至再对着托尼说出几句火药味十足的讥讽也不足为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身体已经终于站在了刚刚觉着分外可靠,无法变成海啸吞没我的地面,却依旧因为远处传来的热浪而觉着面前眩晕一片。

该死的,我能给这种头脑发昏的病症找到一个原因。

是托尼,只是因为托尼·蒙大拿。

不过,他想和我说些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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