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执箫,司幽甩绡,二神目光相撞,刺骨之寒与桃花煞气对冲,整座大殿震颤,骤然卷起两股喷薄神力。
众人纷纷退至殿外,神色各异,远远观望。
鱼九悄然挪步至度朔身侧,目光落在他素袖上的一道裂痕,那是方才被司幽召出的桃傀砍裂的伤,隐约渗着血雾毒气。
“你的伤……”
听到她低声关心,度朔微微侧首:“无碍。”
见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断水刀柄,他忽然开口:“冰夷很是了解司幽的性子,稍微一激,她就上钩分心。但冰夷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她愿意配合着你的意思,把司幽暂时引开,给你缓息的时机,倒是蹊跷。”
鱼九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冰夷,她身形如幻,在漫天粉绡中游走,执箫的姿势优雅如舞,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司幽的杀招,甚至还有余裕,吹开道道音浪,将司幽困于阵中缠斗。
“她面上与我不和,嘴上说要与我决斗,却多次助我,一路以来是很奇怪,简直像在……”
“看护你。”度朔接话,眸光微动:“更像是找了个粗糙的理由,保你性命无虞。”
心下赞同度朔的猜测,但自己从未与冰夷有过别的交集,这位神祇的动机总归想不明白猜不透彻,鱼九眉头微蹙,看向度朔。
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度朔的目光从她紧握的断水刀上掠过,又在她心口处稍作停留,那里正隐隐泛着织魂镜的微光。他很快移开视线,却已看透她眼底的犹疑。
他声音低沉:“你是想问,自己有没有真的改命?”
鱼九左手覆上心口,掌心下传来异样的搏动,那里不再是纯粹的心跳,而是混杂着镜光震颤的韵律,在心跳的节拍之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响。
她点了点头:“断水刀分离了司幽的神识,织魂镜重塑了我的魂魄,祖灵预言已经实现。可是……”
见她欲言又止,度朔声音放缓:“怎么?好不容易续命重生,又怕这两个疯神再毁了你?”
他扫了眼殿中缠斗的身影,指节在剑柄上收紧:“别怕。”
“司幽顽劣,到底孩子心性,哄骗也好,威慑也罢,总有法子应对。我会将她押回九幽,交与冥主复命,不会让她动你分毫……”
后半句言辞之间,溢出些护短的意味,度朔连忙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冰夷,虽然不明白她的矛盾行径,但目前看来,她并非想要置你于死地。”
听到度朔认真分析,感受到了他的上心,但鱼九眉头更皱,出言打断:“不是她们。”
她手指攥紧胸口处,说出自己的疑虑:“是这具身体……”
织魂镜的力量已与她彻底相融,镜光不再如先前那般明显闪烁,而是化作一层温润的光晕笼罩在心脉周围。可就在这份护心护命的安心感之下,鱼九察觉到了问题。
每一次心跳与呼吸,都能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在肺腑间流转。
身外的危险尚且能观察判断、见招拆招,但身内无声无息蔓延的异样,摸不着底细,却让鱼九感到毛骨悚然。
织魂镜是水家祖灵指引的宝物,按理说不会出现邪祟、残损宿主。莫六不在身侧,鱼九从来没有与祖灵对过话,也不知晓自己现在的状态,究竟是自己多疑,还是真有异常。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织魂镜修复的魂魄里……可能混进了别的东西。”
鱼九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惶惑与不安,度朔看得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正对鱼九。
“你先别动,我探你心脉。”
他立刻抬掌隔空覆向她心口,试图感应织魂镜的波动。然而灵力触及的刹那,
他立刻抬掌,隔空与胸口平行,雾气如丝缕探出,感应织魂镜的力量,却没发现任何异样。镜力已与她命息彻底交融,仿佛本身就是她血肉的一部分。
“怎么样?胸口不舒服么?”
注意到鱼九和度朔脸色都不大好,花隐轻移莲步上前:“鱼九妹妹,我来帮你看看。”
见花隐靠近,度朔拧眉退开半步。
她执起鱼九冰凉的手腕,如医者把脉般贴住腕中,指尖青芒微闪,凝出一缕青碧藤丝,触及肌肤时化作半透明形态,顺着血脉游走,将鱼九体内每一处灵脉的波动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碧游灵络引,能让你全身灵络显形,方便我查看有无异常。”
花隐的声音柔缓,鱼九听得微微心安,紧绷的肩颈不由放松几分,嘴角牵起一抹笑回应:“好。”
不消片刻,碧丝游至鱼九心口,却淤积起来,盘踞成一团不规则的漩涡,随着鱼九的心跳吞吐不歇,仿佛有另一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悸动。
花隐指尖猛地一颤,藤丝迅速弹回掌心。
她声音发紧,给到自己的看法:“它这是……在与你的魂魄争夺主位!至于它是什么,我无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