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霍然出刀向孙龙搠去。
孙龙口中呜声倏止,双眼似已凸出。
不见血光。刀尖不过停在孙龙咽喉上一寸。
“而他那日怕是没动过你一根手指罢?他性情还是太好了些。换作是我,不搠你几刀真是难解心头之恨。再不济……”苏敬将刀尖上移,刀面贴上孙龙面颊,“也要朝你这面上招呼几拳。”
冰凉刀面贴面的那瞬,孙龙不受控制地浑身一震。又怕苏敬当真动手,口不能言,便只能将头小幅度地摇着。
“你不肯作证,他便退让。请你再写封匿名书,只是添上贼首姓名而已,不须你作证!这样你都不愿?”苏敬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孙龙,一字字道,“今日你只有两条路,写、或是死!”
孙龙再顾不得了,口中含糊地叫着,疯狂点头。
苏敬却又动了刀。
孙龙惊恐地看着刀慢慢移向他面中,又开始疯狂地摇头。下一刻口中一松,苏敬不过用刀尖挑去了他口中的衣角。
孙龙能开口了,当即叫道:“我写,我写!”
苏敬终于转开了刀锋。
孙龙踉跄着几步扑到案边,寻了笔墨纸砚来,又将壶中的水倾入砚台便开始磨墨。
他抖着手一面磨墨,一面偷眼看苏敬。苏敬的刀仍未入鞘。
孙龙甚是慌张,手颤得不能自已,墨汁溅得到处都是。直到握上笔时,手还在抖。
苏敬见他握着笔却不下笔,讥笑道:“怎么?扮你兄弟扮久了,字迹也仿了他的?不知道自己原本怎么写字了?”
“不、不是。”孙龙匆匆下笔,却失了轻重,明显写糟了。
孙龙又偷觑苏敬。
不防苏敬举刀敲了敲案角。孙龙身子一震。
苏敬道:“手抖也写,写到不抖为止!”忽又警告,“你最好别动其他心思。”
“不、不敢。”孙龙不敢再偷看,一刻不停地写。不移时,便写了满手满背满头的汗。
一模一样的书他写了十余纸。只是越写手越稳,字也越好了。
最终孙龙将写出的最满意的一书,小心地递给苏敬。
谁知苏敬只瞥了一眼,便动手将那纸扯碎。
孙龙忍不住惊呼:“这是最工整的一纸!”
苏敬并不理他,只将案上其余在孙龙心里已是作废了的十余纸拿起翻了一翻,最后选定一纸,细细看了一回。
孙龙忍不住出声提醒:“这纸写得不好,我再写一纸。”
苏敬不耐地道:“那日你乍知谋反事,心中无有慌乱?难道能字迹工整地写下匿名书?”
孙龙愣了片刻方道:“县尉说得是。”
苏敬终于收刀入鞘。又将那纸折了藏入怀中,再撕碎其余的,丢给孙龙,道:“自己烧了。”
孙龙连连应声,又远远跟在往外去的苏敬身后,假作欲相送的模样。
苏敬手触上屋门那瞬,却忽然回首,冷冷道:“别让我拿住你的把柄。”又回首开门,“好好行善积德罢。”
看着苏敬行远,孙龙腿一软,瘫坐于地。
…………
有人叩响了村舎门。
傅徽之步去开门,识出来人是晋王身边那心腹黄门。
黄门双手执书,恭敬一礼:“殿下命我送信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