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杉克制了又克制,才忍住没有呜呼出声。
他开始记恨泥沼神分配的位置,为什么他和荀耀不能挨着捆在一起,而是隔着一对现场表白的小情侣遥遥相望。他想惊呼想感叹想吐槽,却连个搭伙的伴儿都没有——他总不能越过这对刚刚互通心意的小情侣,和荀耀激情喊话吧,那也太煞风景了。
虽然他前面还劝老姐想开点,但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他还是想把那男的捆起来打一顿——虽然那人现在是被绑着的,奈何他程杉现在也被绑着,有心无力啊。
程杉忿忿想:老姐喜欢,就给那男的一次机会,列入考察期,要是考察不通过,可别怪他不念旧情不心慈手软。
岑桉不知道自家弟弟已经脑补到这么往后的事情了,她已然从暧昧的气氛中脱身,开始谈正事:“你带刀了吗?”
荀昼生也没想到她话题转得丝毫不拖泥带水,颇为无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没有,但我叫后援了。”
“什么后援?”岑桉一懵。
她话音刚落,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山洞门口传了进来。
“叫到我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吗?”
洞口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荀小妹。
她抱着荀昼生的背包,手里还牵着一只大手,彻底迈入洞门时,那只大手主人也露出了真容。
“妈——”荀耀嗷嚎一声就哭了出来,“妈你终于来了!我害怕——”
上一秒他还沉浸在现场观剧的热闹里,下一秒看到亲妈,立刻唤起了这一路的无助和恐惧,汪地一声哭成了个泪人。
王春花原本还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听到儿子的哭声猛然冲了进来,上下左右把他检查了个遍,心疼地问:“妈来了妈来了,别怕别怕啊,谁把你绑起来的啊?妈去找他算账!”
“是怪兽——”
他抽噎着,把方才的事还原了个大概。
王春花忽然就沉默下来。
岑桉看出她神色有异,出声询问:“您知道祂,对吗?”
王春花没答。她半晌才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是不是,也成怪物了?”
荀耀嘎地一下停止了哭声。
“王婶,如果你知道什么隐情,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在我眼里你就是半个长辈,无论你做了什么,肯定都是有苦衷的。”荀昼生劝道。
岑桉幽幽瞥了他一眼,腹诽道:她也没干什么,就是杀了我一次,杀了我弟一次。
荀昼生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无措地捻了捻手指,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岑桉叹了口气,不能以自己视角的“过去”要求他,眼下劝动王春花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大好事。
岑桉说:“您确实做了一些事情,但我愿意相信不是出自您本心,只是被那摊烂泥控制,不得已而为之。您要是愿意相信我们,就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那都是几十年的老黄历了……”王春花垂下眼,“当年——”
“建议您长话短说,”岑桉也想听个详尽,但现在确实是人家的地盘,“我怕那位一会儿回来,咱们谁也走不了。”
然后她就见证了王春花像烫嘴一样倒出一长串:“路灯能放大心里的情绪醒了就不记得了祂拿愿望要挟我们杀人不然就会收回愿望祂都好几年没动静我以为没事了结果祂又蹦出来了。”
岑桉:“……”
是着急,但也没这么着急。
也就是说,夜晚亮起的路灯能放大人心里的阴暗面,泥沼神就是通过路灯掌控人心,利用村民替祂杀人,如果不杀,就会收回祂曾经馈赠的心愿。即便是真的不愿意杀人的,也会因路灯的放大作用,在夜晚做出超乎自己底线的举动,在第二天醒来时便会忘记夜晚的一切。
那王春花的心愿——
“我家那口子出事之前,我想要个孩子。”她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祂让我杀人,我没敢。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但我不想,对不起。”
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