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三炷降真香竟已同步燃尽。
沈遇放下笔,将记录好的纸张递过去。
徐舅父喘息稍定,一把夺过纸张,目光贪婪的扫过纸上字句,越看越激动,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指尖摩挲着纸面,仿佛要将那些字刻进脑海之中。
孔之其见舅父如此癫狂,本想对沈遇递个歉意的眼神,可视线刚触到沈遇,便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良久,徐舅父勉强平复心神,哑声道:“之其,行送神之礼!”
孔之其诺诺应着,二人强打精神,依古籍所载完成仪式。徐舅父又将沈遇所记纸张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道:“神迹不可示人。”
诸事完毕,徐舅父才仿佛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稍歇片刻,他站起身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对沈遇道:“今日多谢沈小兄弟相助。子时将过,不如就在舍下歇息?”
沈遇微微颔首,随即拒绝道:“不必了。”说罢转身欲走。
孔之其跟在徐舅父身后送客,眼神闪躲,始终不敢与沈遇对视。
待沈遇身影没入夜色,徐舅父才责怪道:“夜深路险,为何不留你朋友在此留宿?”
孔之其脸色苍白,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神思恍惚道:“舅父……您,您方才提及沈遇兄怪异,我还不解其意,直到方才不小心看见…。。”
徐舅父皱眉不解:“看见什么?”
孔之其的声音充满了惊恐:“方才…。。我无意间瞥了沈遇兄一眼,发现他的瞳孔……竟是竖着的!像……像猫又不全像……。”
徐舅父闻言一怔,随即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傻子!定是你方才心神紧绷,眼看花了!我方才见他一切如常,眼神清朗得很。我之前说他怪异,现在想来是觉他性子过份沉静,既有意与你交好,但今日又不似你书院其他同窗般热络,感觉稍有些违和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莫要自己吓自己!”
徐舅父平日素来阴郁严肃,今日难得和颜悦色,孔之其被舅父一说,再回想起来,那骇人情景似乎又模糊起来。他想到自己与沈遇结识至今,也并未有其他异样,不禁也怀疑是自己今日心神损耗过度,产生了幻觉,虽仍心有余悸,却也松了口气。
沈遇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秋风拂起他的衣角。他面无表情,只是眉头微蹙,方才与“哀”意识交锋的情景再次浮现于脑海之中。
“从何处而来?”
“自众生之愿中来。”
“欲往何处去?”
“当归众生中去。”
“一厢情愿。”
“我之所为乃人间大道,待时机成熟,众生平等。你如我,当懂我。”
“我为众生之一,与你不同,亦不懂。”
“呵呵。”
“哀”那一声意味深长的低笑仿佛还在意识中回荡,他的身影却已融入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