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还新婚没多久,二子还未出生,这人听了仅是笑笑。
后来三女出生,很多年都过去了,公都大人常拉他的马车出来要带她出去寻朋访友。但那时候沈蕊玉已经不爱和他出去了,这马车也是仅坐了一两回,后来都是找了借口,不再上车。
这世又坐上了。
沈蕊玉躺着,昏昏欲睡之间,仿佛看到了前世公都周的那张脸——英俊、温柔,眼睛却冷得能凉透人的骨髓。
她不快乐,他过得也不太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都有了,仁君贤妻慧子美人,他通通都有,为什么还要觉得孤独;而他不明白,明明他都愿意把她以前要的都给他了,她却还是忘不掉过去,他不懂,他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正如沈蕊玉不懂他的不满足一样,公都周也不懂沈蕊玉的冷漠和疏离。
两个根本不一样的人,沈蕊玉搞不明白,老天为何还要他们这貌合神离的公母俩再来一世——是想让他们再玩一把虐恋情深?还是再玩一把相爱相杀?
狗老天!
在茶香间,在骂老天间,在马车微小的震荡之间,沈蕊玉昏昏睡了过去。
不远处,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盘坐于桌前案牍之前的公都周听到外面巫行安道:“大公子,大娘子睡了,她丫环下来跟我们说的。”
“嗯。”
“那丫环说这几天大娘子都睡的不好,白天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今天倒是吃好了睡好了。”
“嗯,别扰她。”
“是。”
*
枫谷说是在京城的郊区,但它是在京郊的最边沿了,便是全员以马车和马匹上路,一路没歇停,沈蕊玉在马车上还看过天边傍晚的晚霞,在车上用了夜饭,又路过好几道将兵把守的关卡,看见月亮和银河满天的星星,她方才听到外面有制止马儿停下的动静。
“吁吁吁吁吁……”
马儿停下,外边是一堆人踩着小快步急速行动的声音。
不安的丝绢朝她投来不安的眼神,马车内皆是夜明珠的光线,夜明珠的亮度带点雾气,丝绢不安的眼神在其衬托下,怯生生的像一只疲惫至极的小鹿。
这看得沈蕊玉有些想发笑,也有些无奈——这辈子她不打算放丝绢出去嫁人了,就先跟着自己罢。以后她再寻摸寻摸,给丝绢找个能一起过活的男人,夫妻俩也好同心同力,去经营一个家,经营属于他们的人生。
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让丝绢的家人替她去找个眼光和他们差不多、吃人的程度也差不多的男人,去走一场注定会输的路途。
是以,就算丝绢惶恐,也还是适应一下罢。
“大娘子,是不是要下去了?”外面的动静大了,丝绢也听出来他们到地方了,见大娘子竖着瘫倚在长榻上,头发也乱了,也不起身收拾,沉不住气的丫环见状有点着急,跪坐于她脚前,小捶着大娘子的腿,轻声道:“您是不是坐起来,我帮您的头发挽一下?”
临走前大夫人还塞了不少饰物给她,那小包袱就放在她脚边不远处,丝绢还想给他们家大娘子戴上,装扮上!
“不挽。”挽什么挽?送上门给人吃,还自己给自己打扮上了?
嗤……
笑死个人。
“大娘子……”
丝绢还要说话,却听这时门外什么动静都没了,只听接而有一道好听的男声道:“我请您?”
请您娘!
沈蕊玉一听,身上突然有了力气,也愿意起身了,当即就在榻上坐起,脚往下穿鞋,丝绢见状,连忙扶着她的脚,欲要给她穿鞋时,就见一阵风伴随着光吹了进来。
乍起的光,让丝绢迷了眼,她缓缓掉头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暗色紫袍的晃如天神的少年,站在马车边上,朝她们微笑看起来。
仅一眼,丝绢心跳如擂鼓,心已跳到了喉口,她速速低下了头。
却在她惶恐不安之即,有人在扯她的裙角,接紧着她看到了一道严厉得要杀了她一般的眼神,那人连连朝下方摇头,丝绢愣了一下,方才知道眼神是要让她下去,她慌忙往外爬,在靠近那天神之即,却听有人小声厉声喝道:“这边!”
那人带着刀子一样的利意喝斥她,喝斥掉了丝绢所有心猿意马和惶恐不安,她脑子突然清明,朝没有少年的另一爬去,被一只跟铁一样的大手很快揪下了马车。
那人揪着丝绢背上的衣物,就跟丝绢提小水桶一样轻松,提着丝绢快步走了。
这边,沈蕊玉的眼睛也如刀子一样刺向跟她一样披头散发的死男人——哦,不,死男人还是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正是人生当中最秀色可餐的时候。
但谁也不知道他这皮相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