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羡动作一顿,猛地扣住文俶后颈狠狠吻下去,释放着所有压抑的不舍。
文俶被抵在车壁,绾好的发髻险些散乱,等被松开时唇上胭脂已被啃食得干净。
他拇指轻轻擦过她唇畔溢出的口脂,声音哑得厉害:“女官每月有两日休沐,我来接你。”
车帘掀起又落下,文俶踩着脚凳落地时,回身一瞥,只见一抹冷白挑开帘隙,在晨光里停了片刻,终究收了回去。
宫门在她身后沉沉合拢,将市井尘嚣隔绝在外。
穿过叁重宫阙抵达尚宫局时,日头已爬上琉璃瓦。
主事赵尚宫是个眉目肃然的中年女子,验过皇后手谕,取出一册青皮簿子:
“女官居所在掖庭东侧兰台,每日卯时初刻点卯,酉时叁刻宫门下钥后不得随意出入。”
她抬眼打量文俶,“你虽领皇后差事,但既归尚宫局辖制,便要守宫规律例。”
文俶垂首应喏,接过出入对牌与院门钥匙,便跟着赵尚宫往文渊阁方向去。
行至文华殿侧廊时,她抬眼瞥见殿中袅袅升起的烟气,心中暗自思肘,不知那“离识香”,侯羡解决了没有。
当文渊阁的匾额出现在文俶眼前时,阶前已立着一道天青身影。
孙怀瑾一袭青色官袍衬得人如修竹,他手中握着卷书册,听见脚步声抬眼望来,目光在文俶身上轻扫,温润笑意分毫未变。
“赵尚宫。”他执礼。
“孙学士。”赵尚宫侧身让出文俶。
“新晋校书女官——文俶,今日起在文渊阁当值。”
孙怀瑾微微颔首,待赵尚宫离去后,眸光转向文俶,墨瞳如渊。
“文俶姑娘。”
“随我来。”
文渊阁后殿的门扉被孙怀瑾徐徐推开。
陈年墨香裹着旧纸特有的沉腐气扑面而来,混着松节油与烛泪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文俶抬眸望去,呼吸不由一滞。
殿内高逾叁丈,数不清的紫檀书架如山峦层迭,直抵穹顶。
数以万计的书卷、册页、残简如星罗棋布,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案几连成长龙,数十名青衫抄手伏案疾书,狼毫翻飞,纸页簌簌。编修官步履轻缓,穿行其间,不时低语指正,翻页校对,一片肃穆。
“杜学士每日辰时需至文华殿为太子讲学。”
孙怀瑾的声音在空旷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朗,“今日便由孙某,先带你熟悉文渊阁诸般事宜。”
他引她沿中央甬道缓步前行,两侧书海浩瀚,目不能穷。
“陛下有旨,集天下古今文书,编为一统,以彰文治,以垂后世。”
孙怀瑾驻足于一列尚未装帧的稿册前,指尖轻抚书页边缘。
“此即《百川启文录》——医卜星象、农桑工技、方志杂记、乃至市井话本,凡有字之册,皆在收录之列。”
“其卷帙之浩繁,堪称开国以来第一盛事。”
他侧身看向文俶,眸光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