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昔年我伤了棠棠,我与棠棠也走不到这一步。”魏清砚摩挲着指腹,仿佛那小像依然还在。
国公夫人见状心痛不已,“哪里全都怪你,皆因温家苛待你,你性子才会如此,母亲听完你讲的,便知你多钟爱乔姑娘,只是深藏心中罢了。”
但终究理智占了上风,她劝道,“可惜,乔姑娘已是陛下的惠贵妃了,你和她……缘分尽了!”
魏清砚不言不语,国公夫人知他执迷不悟,狠心道,“镇国公府里不会有棠棠,只有惠贵妃。”
她阻止的话语宛若尖针,刺入魏清砚五脏六腑,魏清砚抬起泛红眸子,不甘心道,“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直到她变回棠棠。”
“母亲曾说过,若我有中意姑娘,定要告知母亲,母亲会为我求娶。”
“棠棠已非普通姑娘,我不会只顾自己要求母亲履行许诺,只求母亲日后不必为我的婚事烦心,让我安心等下去。”
国公夫人一下红了眼圈,被自己往日的话打脸算不得什么,只要儿子好好的就行。
“我今日已向太后婉拒了你与静仪郡主的婚事,但今夜宴上你也见到了,陛下将惠贵妃视若珍宝……”
“棠棠是被陛下胁迫,心中并无陛下!”魏清砚冷声截掉她的话语。
“你又怎知没有!”
国公夫人想起慈宁宫那一幕,少年天子欢喜地弯下身躯,将惠贵妃堵在椅前,惠贵妃怔然间的悸动神色,不忍道,“清砚,惠贵妃心里真还有你么?”
魏清砚双唇紧绷,面色闪过痛楚,棠棠弹琴时心已经不乱了,棠棠把静仪郡主推到自己跟前,可是——
他抬眸直视过来,将冀州三年那深藏于腹的情意尽数倾吐,“无论如何,我心中都有她!”
“那你且得有那个命等!”
国公夫人豁然心惊,她终是明白太后奇怪的笑,奇怪的话,原来太后早已知晓了!
太后迟迟不明说,那就表示此事对她有用,魏清砚已被牵扯进来了。
国公夫人不想失而复得的儿子有事,上前握住魏清砚手腕,“眼下陛下还不知,若是陛下知了,你与惠贵妃便是欺君,到时陛下会如何?”
“不过赐我一死。”
他一贯的冰冷淡漠,似将生死置之度外,国公夫人听罢又惊又怒,“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的妹妹怎么办!”
她的脑子极速转动,“惠贵妃呢!你便是不在意我和你父兄妹妹,惠贵妃会如何!你要拉着她一起死么!”
魏清砚唇角一动,国公夫人心下凄然,这个儿子到底爱惠贵妃胜过家人,她抬袖拭掉面上淌下的眼泪,“便是为了惠贵妃,你也要瞒好此事,莫叫他人知晓。”
她并不打算告知魏清砚太后已知此事,思及今夜宫宴上顾玉清那一眼,她已明白太后如何知晓的了,这是顾家的手笔。
“若是你要等,那便等吧。”
她要暂且稳住魏清砚,“历来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陛下年少,此时待惠贵妃情深意切,谁也说不准以后,倘若以后陛下厌了惠贵妃,我们或可徐徐图之。”
魏清砚已从魏清墨口中听过此话了,静静地望着这个给予他温情母爱的女人,似有许多话要说,要将自己内心全然剖露出来。
国公夫人期望地等着,等了良久,也未等来只言片语,她恼极了儿子这个性格,不禁想起乔棠,那个慈宁宫里柔美娇婉的女子,是否和儿子成亲的三年里,每一天都要面对这样的儿子?
天底下父母的心底都是偏向自己孩子,唯这一刻,国公夫人心头火气,再也忍不住挥袖,手掌扇向了魏清砚脸颊。
啪得一声,魏清砚面颊偏向一侧,清晰地露出五指痕迹。
国公夫人冷声道,“改掉你的性子,否则惠贵妃便是离宫了,也不会再要你!”
她径自推门走了,留下魏清砚在惨淡光线下,偏头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
翌日,国公夫人带着魏若湄进宫,在慈宁宫见了太后,太后支开魏若湄,让她去见乔棠,留下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思付着她昨日话语,揣摩着她的意思,试探道,“臣妇等下也去拜见惠贵妃。”
太后笑道,“你向来不是个糊涂的,只将利害与惠贵妃讲清楚,惠贵妃自会明白,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清砚会无碍的。”
国公夫人应下,得知乔棠与魏若湄在漱玉阁,出了慈宁宫直往漱玉阁而去。
及至地方,她让魏若湄带着宫人离开,向着乔棠跪地行礼。
乔棠诧异,正欲喊她起来,她低低道,“昨夜清砚已告知臣妇所有事情,是他往年糊涂,辜负了惠贵妃情意,但还请惠贵妃看在昔年夫妻情分上,救他一命。”
昔年夫妻情分……
她是咬牙说出来的这几个字,她也知昔年是乔棠受了委屈,可为人父母者终究是要为自己孩子考虑的,她不能看着魏清砚置于危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