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张姐抖了抖被子,笑容得体,“不好意思啊,明天我让老吴重新给你买串新的。”
一号床这才作罢。
没想到这一睡,还真给江向阳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听见了男人的说话声。
“老吴,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孩子叫云枢?”
“好像是有个姓云的,刚来不久,怎么了?”
张姐开始低泣起来,“这孩子是个苦命娃,从小,小江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两姐弟,连见一面都难,你说,我这心窝窝,听了能好受得了吗?”
江向阳在心里,默默给张姐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好。”老吴心疼坏了,小心翼翼给妻子擦擦眼泪,“小江是二床这个丫头吧?行,等着,我马上把小云喊上来,让他们姐弟见一面,别哭了啊,对身子不好。”
“还不快去。”
老吴连连应下,见妻子不再哭了,这才放心离去。
等他一走,张姐轻轻拍了拍江向阳,“小江,小江?”
“张姐。”江向阳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快,擦把脸,你弟弟马上就要过来了,快把衣服穿上。”
张姐从二床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替他拢了拢。
“待会儿弟弟来啊,你不能太激动知不知道,咱们有身孕的,要保重身子。”
江向阳是真有些动容了,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纯粹吗。
很美好,又很真实。
“张姐,你刚才,是不是哭了?其实我听见了……”
“嗐。”
谁料,张姐摸了摸眼睛,伸手给他看,“干的,那是假哭。”
门外响起两道脚步声,跟孕妇比起来,更重些。
张姐赶紧招呼:“快快快,弟弟来了!”
云枢一进门,就见江向阳跟尊大佛一样,坐在床上,旁边还有人帮忙穿拖鞋。
“不是,你……”
“弟弟——我苦命的弟弟!”江向阳飞扑过去,使劲往云枢后背拍了一巴掌,朝他眨眨眼,示意赶紧配合。
“姐姐——我半死不活的姐姐!”云枢也开始嚎啕起来,哭着哭着,往江向阳后背也啪啪锤了两巴掌。
两人,嚎得更大声了。
怕引起值班护士的注意,也不知道这个年代里,有没有查夜班这一说,反正小心总能使得万年船。
江向阳起身,泪眼婆娑地对着张姐轻声道:“姐,我想跟弟弟去走廊上叙叙。”
“去吧,你们姐弟见一次面不容易,多叙叙啊,别担心,我待会儿叫你。”
轻轻搭上门,两个人飞速朝着楼道跑,躲进一个角落里,确定四下无人,才开始说话。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们保安队长,是我病友她老公,正好搭上线了,不然不知道找你小子,还得费多大功夫。”
云枢上下打量起江向阳,一脸不可置信地,“不是,你这幅样子,别人还真认不出男女啊?”
“我也觉得奇怪。”江子从宽大的病号服里,抽出一只枕头拿在手上,“好像我们看见的,跟她们看见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
“比如说我,我这头短发是吧。”江向阳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那头金橘色短发,“那个张姐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今天给我梳头,对着空气在编麻花辫。”
“我去……你别说,你病友他老公,就是我们保安队长,今天让我多吃点,瘦成这样跟萝卜丁似的,怎么站岗。”
江子抬头,在云枢一脸震惊中,看了看他体格子。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而且还是经常健身的那种,肌肉不说夸张,但跟这温饱都成首要问题的年代相比,他已经算出类拔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