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纸片,上面还残留着半行字迹:“……自愿加入哈巴河金矿联合开采合作社……”
他轻轻抚平纸片,放进衣兜,然后转身走进屋内,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是他藏了多年的紧急联络方式??一个通往乌鲁木齐军区某通信站的内部线路,接头人是他曾在大半岛共患难的一位老兵,如今已在边防部队担任要职。
“老雷,我是周景明。”他说,“我在哈巴河碰到了麻烦。有人不想让我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说。”
周景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包括岳青山的矿点、自己的计划、遭到威胁的事实,以及那辆神秘吉普车的出现。
“我已经报案两次,派出所推说‘无权介入经济纠纷’,明显有人通风报信。”他说,“我现在怀疑,地方上有保护伞。如果再不动手,等对方彻底掌控局面,我们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老雷听完,缓缓道:“你等我消息。最多七十二小时。”
挂断电话后,周景明站在窗前,望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
而这盘棋,他已经没有退路。
三天后,一封来自乌鲁木齐的电报送到了他手中,只有八个字:
**省厅介入,暂停一切行动。**
与此同时,岳青山派人送来密信:那三名测绘人员已于昨日抵达矿区,以“地质普查”名义强行进入矿洞勘察,带走多份原始记录和矿样,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景明看完信,久久未语。
他知道,自治区地矿局已经盯上了这座矿。接下来,要么被收归国有,要么被某个“合法”公司接手,成为权贵分赃的工具。
而他和岳青山,不过是风暴边缘的蝼蚁。
但他不甘心。
当晚,他召集武阳、金旺及几位可靠骨干,在密室中召开紧急会议。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他声音低沉,“一是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别人摘桃子;二是抢在官方完成收编之前,把合作社注册下来,拿到法律身份,争取谈判资格。”
“可时间不够啊!”有人焦急道,“人家省里都派人来了,咱们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斗得过?”
“我们斗的不是人,是规则。”周景明冷冷道,“国家允许集体企业参与矿产开发,这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我们在程序上走得通,哪怕他们是省厅,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我们踢出去。”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我去县城,亲自递交合作社注册申请。同时,我会把所有技术资料、矿样检测报告、社员名单全部公开备案,接受监督。”
“万一他们不受理呢?”
“那就向上级申诉,一直申诉到自治区工商局。”周景明目光如炬,“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座矿,不是谁家的自留地,而是我们几十个普通人用命换来的希望。”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唯有武阳留了下来。
“周哥,”他低声问,“你真觉得能成吗?”
周景明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望着夜空中的星辰。
“我不知道。”他轻声道,“但我必须试一次。不是为了金子,是为了以后千千万万个像岳青山这样的人,不再只能偷偷摸摸地活着。”
烟头明灭,如同荒野中不灭的火种。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周景明便骑马出发,直奔县城。
马蹄踏破晨雾,身后是渐行渐远的群山,前方是未知的命运。
而在那片高山草甸之上,一场更大的风雨,正在酝酿。